第179章 楚王(第2/2頁)

門口內侍忽然輕快地躬身進來:“稟王爺,韓公子來了。”

楚王擡起頭,透過長窗,果然見著韓稷從朱漆廡廊下走了過來。

崔文哲連忙起身退下,楚王也站起來,負手站在殿中。

“春光如此明媚,王爺怎舍得困在這王府裏?”韓稷跨進門,先是打量了四面一番,然後笑道:“聽說東台寺後山的迎春花開得比往年早,這個時候去踏青,最是合適不過。”

楚王含笑未動,“佛門清凈之地,哪容你無事相擾?你要是想看春光,我這王府後頭也有不少美景。”他往前走了半步,漫聲道:“要不咱們去聽戲也成。”

韓稷搖搖頭,“如今街上盡是學子,又有五城營的人躥來躥去,看場戲下來,還不知得費多少功夫。王爺這裏既有一園子的美景,又有好茶,何苦再去受那擁逼之苦?”

楚王笑道:“你倒是安逸。”

說著,他往外掃了眼,與內侍道:“去水榭備好茶具,我要與公子吃茶。”

內侍下去了,他便就伸手相請,與韓稷跨出門檻,順著蜿蜒直入後花園九曲回廊信步而去。

前朝末代君王甚好享樂,以至於屬下臣子王族也皆如此,整個後花園與後殿有著巧妙的結合,回廊從殿內伸出,一直延展至花木與叢中,兩面欄外樹木掩映,陽光從枝頭縫隙照下來,再有飛鳥於耳畔的不時鳴唱,的確不亞於城外任何天然景色。

韓稷眯眼望著這畫廊,緩聲道:“當年高祖打下這京師時,這些宮室王府竟然存留於斯而不曾被毀,也算得上大幸了。”

歷代每有國家滅亡之時,燒毀房屋在所難免,然而燒毀容易,重建卻難,興建一座王府耗費的財力往往兩座州城一年的稅賦還不夠。

楚王道:“房屋被毀固然可惜,但終歸還是不如人才被毀來得損失重大。前朝不缺才子能臣,但留至如今的也僅有以沈家為首的小部分士子,原先的四大世家,杜謝丘三家都退出了朝堂,這不能不說是一項損失。”

說著他停下步來,含笑望著韓稷:“我如今的心情,跟你是一樣的。空有抱負,卻無法施展。”

他的目光幽深而堅定,像是山澗流出來的幽泉一樣透露著一些隱晦的訊息。

韓稷望著他,那雙狹長而美麗的眼也一樣讓人看不到底。

欄外的樹葉在沙沙地響著,春風吹入了兩人的眼,隱隱吹起些磅礴的暗潮在湧動。片刻,韓稷微笑著,抱臂道:“韓稷怎可與王爺同比?王爺胸懷天下,來日必將坐擁這萬裏江山,韓稷只求能做王爺翅上的一根羽,能助王爺叱咤山河,便已心滿意足。”

楚王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深深注視了他片刻,繼續前行。

這一次再舉步,卻仿似比先前更為輕快穩鍵了。

韓稷落後他半步,唇角一直噙著有笑,但無人注意時,眼底的那抹寒意又會懶懶地浮上來。

下了兩級石階,曲廊出了一小片林子,便就進了一片太湖石堆成的假山中,再往前,便就是內湖。

楚王撫著欄畔的石頭,回頭道:“如今朝中的紅人們,除了內閣幾位閣老,恐怕就要數沈家父子了。沈家是四大世家之首,也是如今唯一入朝執政的一家,前些日子沈宓在內閣大出風頭,連父皇也對他的才學贊不絕口,你認為這個人如何?”

韓稷聽到沈宓的名字時頓了頓,望向前方的目光亦有些深遠,靜默了片刻,他面上神色雙恢復了松馳,說道:“我跟沈宓打過交道,此人並非徒有虛名。朝中這麽些年輕文官裏,他的確是出類拔萃的一個。”

楚王點點頭,凝望著伸進廊來的一枝紫薇,“我也曾在乾清宮碰見他好幾次,雖然不曾深交,但印象中他進退有度,思維敏捷,而且寵辱不驚,的確有幾分名士之風。”

說到這裏他轉過身來,“這樣的人,安寧侯與許閣老他們都願意與之結交,但似乎效果都不盡人意,聽說安寧侯夫人在許家鎩羽而歸,而後來沈宓在內閣議東遼那件事也是程謂透露給皇上的,程謂之所以會收到這消息,只怕跟這些人脫不了幹系。

“假若我也想結交他的話,你說有什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