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一更)(第2/2頁)

賀言順著雲遲的目光,這時也看清了地上的大片血跡,面色大變。

雲遲又說,“本宮也不知發生了什麽,本宮每日都是看著她睡下才睡的,今日乏累,便先她一步睡著了,不知為何突然醒來,便看到她神色恍惚。”他頓了頓,抿了抿嘴角,“本宮對她詢問她是否在想蘇子斬,她搖頭與我說了一句話,問是否吵醒我了?我沒答,她忽然起身,便大吐了一口血,然後便是這樣了。”

賀言仔細聽著,驚道,“難道少主是因為子斬公子心中難受?”

雲遲的臉色又暗了暗,連抱著花顏的手指都血色盡褪,青白一片,但他還是說,“她搖頭了!”

賀言咬牙,對雲遲以過來人的角度說,“太子殿下,老夫活了一輩子,知道女人最善於口是心非,相反,也心是口非。少主為了子斬公子來南疆奪蠱王,如今卻被太子殿下您所救,放棄子斬公子,以身相許,這對她來說,想必一直心中郁結,越積越多,今日才以至於承受不住,嘔出血來。”

雲遲身子震了震,一種難言的不能承受之重驀地籠罩在了他身上。

賀言見雲遲這般,方才驚覺自己也許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是看著花顏的模樣,好好的一個少主,從來都是陽光明媚的,活潑好動的,淺笑嫣然的,灑脫隨性的。

可是如今,這般癔症的模樣,似天空中驀然折斷的風箏,似秋風裏的落葉,似冬雪裏被嚴寒凍枯的蘭花,沒有半絲精神和生機,似沉寂在無盡的黑暗裏,他覺得心驚駭然心疼。

臨安花家世代偏安一隅,累世居於臨安,不涉皇權,不涉高官貴裔府邸,所有人,都過著普通的日子,可是這普通,既包括了花家的嫡系子孫,又不包括。

花家的嫡系子孫,是守護花家所有人的保護傘。

這一代,嫡系子孫只有公子花灼和小姐花顏,可是偏偏,花灼出生起就有怪病,本來該是他肩上的重擔,只能壓在了花顏的肩上。

自小,她天資聰穎,學盡所學,十一歲起,她接手了整個臨安花家。

自那時起,花家所有人都稱呼她為少主。

當初,拜見少主時,花家所有人齊集臨安,看著那小小的少女,芳香正艾的豆蔻年華,本是不知愁滋味的純真年紀,卻坐在高高的花梨木椅上,淡淡淺笑地看著所有人。

一番拜見後,她只說了一句話,“哥哥的病總有一日會治好的,但這肩上的重擔,我一日擔起,便一生不會放下,將來,哥哥病好之後,我也會與他分擔,一起守護花家所有人平安順遂。臨安花家偏安臨安千年,我希望再有下個千年。”

那一句話,即便他當時已經覺得自己很老了,耳朵不好用了,但還是聽得清清楚楚,記得清清楚楚。

如他一樣,或老或少的花家所有人,他相信,時至今日,應該也都記得清楚。

雖然距離如今,已經過去了五年。

他打住思緒,看著雲遲,又看看花顏,雲遲抱著花顏,兩個人似都無比的脆弱,他沉默半晌,垂下頭賠禮,“太子殿下恕罪!是老夫失言了!”

雲遲閉了閉眼睛,聲音已經十分地冷靜,“本宮不怪你,她這副樣子,可有辦法用藥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