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看完了嗎？】

【我發短信來就是想說，他曾經病情很嚴重。而且有天生性格缺陷, 你跟他在一起要真的能承擔, 不要到時候他發病了你嚇跑了, 那你真的是在殺他, 還不如現在就放手。】

【他剛到國外的那兩年, 都是我陪著他過的，我為他付出了很多，那些日與夜，我很清楚他是多麽努力才會下來的。】

【他就是很偏執, 認準的人和事哪怕頭破血流也要堅持到底。我聽他說，當初是你放棄了他, 我真的不認為你有陪在他身邊的能力。】

時溫清楚意識到陳遲的病。她想象他當時該有多痛，多煎熬。

她覺得心疼，卻知道這點疼不及他當初的千分之一。

George的短信仍往這邊發。

時溫起初以為她是真的在擔心陳遲，她還想著怎樣讓她放心自己會守護著陳遲，但是看著看著, 發現了怪異的地方。

【你知道Leon嗎？】

時溫發去短信。

那邊好一會沒聲音。

時溫又問。

【他是陳遲的心理醫生。你能先告訴我, 是你要離開的, 還是陳遲換掉的你？】

【我要離開的。】那邊回的很快。

時溫抿緊唇。

【你放棄過他, 那我們沒什麽好說的了。謝謝你的文件。】

然而她這句話好像惹毛了George，對方一連串的話發過來。

【我放棄了他？！明明就是你放棄了他！】

【你放任他出國，你換手機號不聯系他，他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都是因為你！】

【你憑什麽說我？！你不過就是早認識了他幾年。你為他做過什麽？！】

【當年他最痛苦的那兩年，是我陪著他的, 如果不是我陪著他他可能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時溫手握得很緊，嘴唇泛白。

她是這個時候發現，她也是慌張的。陳遲擔心自己再次犯病，被精神病史籠罩。

而她，被他擔心自責時的面容籠罩，被神出鬼沒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再次出現的沈陌籠罩。

但是，這一切的慌張與擔憂都是因為他們相愛。

時溫覺得很疲憊，她又想到了陳遲這些年該有多累。她想揉揉他的頭發，摸摸他的臉頰，告訴他我們現在都很好。

她蜷坐在床上，被罩溫暖，呼吸柔軟蓬松，她整頓情緒，認真打字。

【我不知道該不該謝謝你那兩年幫他治療，因為你此刻的種種行為讓我覺得，你對你的病人有了不屬於醫生該有的情感。我不知道你的這種情感在那兩年對陳遲有沒有過錯誤的引導。】

【不過，我很清楚一點，我不只是比你早認識了幾年陳遲，我是在你之前，就用藥物以外的東西為陳遲種下了太陽。他能不能挺過那兩年取決於他願不願意挺過去，但是顯然，為了重新見到我，他是願意的。不然，畏懼醫生和醫院的他不會主動接受治療。】

【我接受他的一切，我也相信他留在我身邊最安全。如果你是真的擔心你曾經的病人才來找我的話，那我請你放心。但我也覺得你該認真審視，你對你的病人，你所有的病人到底都是怎樣的情感，不要把自己拉入深淵。】

時溫摁滅手機，掀開被子下床，她從床頭櫃裏拿出陳遲房子的鑰匙。這是陳遲之前給她的備用鑰匙。

已是淩晨十二點，樂錦已經休息。時溫踩著拖鞋，輕手輕腳走過樂錦的房間，再慢慢打開房門。

房門被輕聲關上，時溫站在走廊上，松了口氣，轉身去開陳遲的門。

室內一片黑暗，陳遲還沒回來。時溫嘆了口氣，打開燈，去廚房燒了半壺熱水。

她捧著水杯，小口小口喝。

George沒再發來消息。

門鎖響了一下。時溫眼睛驀地亮起，她撐著沙發正要去迎接他，最後猶豫了一下，再下沙發已經來不及，她左顧右盼，也不知怎麽想的，躺倒在沙發上，閉上眼假裝在睡覺。

陳遲滿腦都是那條微博下的評論。關於食堂事件後，時溫怎樣獨自一人承受處分，承受流言蜚語，承受那麽多……

他在走道上站了許久，他想見她。但是這個點她早該睡了。最終他還是壓下那股念想。

於是，當沙發上的人兒出現在視線裏的時候，他恍惚了一會。

反應過來，快速換鞋，又怕吵醒她悄聲走過去。

時溫安靜地躺在那，穿著純棉的淡色居家服，頭發柔和散在邊上，皮膚白皙柔和。

陳遲坐在她旁邊的木地板上，疲憊的身體忽然有了真正的棲身之地。他輕輕靠著沙發邊，望著她的睡顏。

“溫溫……”他低聲喊她。

好一會，又輕聲喊了她一聲。

時溫裝睡完全是一瞬間的想法，沒想過偷聽他說什麽。但是裝睡了好一會，只聽他喊自己名字，也沒要說什麽。

正猶豫要不要睜眼，他忽然說：“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