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時溫小心打開一條門縫,冒出腦袋, “你這是……”

陳遲應該剛洗完澡, 穿著松垮的居家服, 頭發半濕, 發絲懶散地趴著, 眉眼濕.漉漉,黑眸在樓道的光下水水的。

他桃花眼半垂,聲音霧蒙蒙的,低著頭的樣子有些小朋友, “我房間蚊子太多……”

時溫主動忽視他手上的被子,問:“那你要電蚊香嗎?我這還有。”

陳遲耷拉下腦袋, 掀起眼簾慢悠悠盯著她。

“我想住你這。”

時溫猶豫了一會,某個時間點有點想明白了某些事,緩緩地將門拉開。

陳遲低頭悶聲走進去。

時溫手還沒來得及往沙發指,陳遲“自覺”地走向她的臥室。

時溫張了張口,背緊繃著, 可最後只是鎖上門。

樂錦出國演出了, 不大不小的房間只有他們倆。

時溫沒有將臥室門關上, 從浴室抽屜裏拿出吹風機。

“吹吹頭發, 濕著睡覺不好。”

陳遲在鋪被子,他將時溫剛攤開的被子攏齊,放到床的另一側,風扇動,熟悉溫暖的香味讓他神經放松。

兩床被子整齊擺放, 然而床不算大,被角緊貼。

陳遲坐在床邊擺弄床頭燈,時溫過去將吹風機插上電源,開始為他吹頭發。

他半闔上眼,感受她的五指在發間穿梭。

“好了。”時溫輕聲說,將吹風機拔下放在桌邊。

吹頭發時她一直坐在他身側,現在在床頭櫃前半彎腰擺弄電線。衣領下垂,陳遲看到一片白皙有致的鎖骨,以及一道神秘的弧度。

他別過眼,猜測她忘了沒穿那個的事。

時溫將“忘記”貫徹到底,將燈光調到最低,她轉到另一側上床。

“你現在想睡了嗎?”時溫聲音細得跟蚊子一樣。她很緊張。

陳遲鼻音應了聲。

朦朧的光影下,女人皮膚白凈細膩,粉粉的唇動了幾下,睫毛也隨之顫動,柔和的像夏日的月光。

他手癢,想抱她。

時溫將燈關了,室內一下昏暗,隱約的月光,氣息像風中的薄紗,起起伏伏,隱隱約約。

她身子往被子裏縮,當被子摩擦衣服,胸前觸感似有若無時,用了半分鐘時間反應過來。

另一床被子裏,男人的頭伸過來,埋進她的枕頭,輕嗅她放在邊上的頭發。

時溫身子一下繃得緊緊的,耳朵漲紅。

她是知道陳遲不會做什麽才放他進來的,就算他想做什麽,她不願意他肯定不會強迫。就像七年前,她在他家睡著了,他躺在她旁邊被子的上面,說:“你不允許,我是不會亂做什麽的。”

“我好想你。”他的聲音這時傳來,比記憶力的深沉,沙沙的,卻很溫柔。

時溫忽然沒那麽緊張了。然而他胳膊伸過來摟住她的肩膀時,她還是忍不住縮了一下。

陳遲緊緊摟著她,隔著兩床被子,他感受不到她的溫度,身子像沉在水裏,他需要一塊浮木,於是他緊緊抓著她的肩膀,拼命呼吸她發間的味道。

“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時溫完全在狀況外,聽到他這句,有些不知所以。

他又道歉:“對不起。”

時溫身子已經被他掰得跟他側身相對,她只是問:“為什麽這麽說自己啊?”

陳遲緊閉著眼,黑夜讓他思緒消沉,讓他紮進黑暗,他忍不住向她靠近,就快紮進她懷裏。

時溫瞧著他的狀態,從被子伸出手撫摸他皺緊的眉。

陳遲睜開眼,時溫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但能感覺到那目光的炙熱。

陳遲擔心她因為想起父母的事會難過,晚上睡不好便過來的。

但是此時,他意識到許多時候,就像七年前,需要被安撫的好像總是他。

陳遲握住她柔軟的小手,輕輕捏著,最後捂在自己臉上。他的呼吸炙熱,撲在掌心,有點癢,忽然開口說:“我的病好了。”

時溫一怔,睜大眼看他。

陳遲親吻她的掌心,聲音像呼吸一樣熱,“我回來了。”

“以後都不離開了。”

時間都慢了,靜靜地流淌。

時溫意外於他會承認病好了。

回國後,她時不時就會感覺到,他一直處在掙紮的狀態。

他時刻記著自己曾是個精神病人,時刻記著自己曾經失控發瘋的瞬間,他不敢妄動,怕沒好徹底,怕做了錯事。

為什麽突然就承認了。

我的病好了……我的病早就好了……

我早應該回來的……

我應該早點回來,早點回到你身邊。

時溫血液緩緩流淌,因他突然抱被子過來的躁動思緒恢復平靜,那扇記憶的窗打開,潮濕從上往下澆。

“你知道了?”

也是啊,他從來都不傻,怎麽看不出來。

她的語氣太過平靜,讓他呼吸發疼。

她看著他緊皺的眉,輕笑,“因為想到那段時間你不在我身邊,所以又開始自責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