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時溫火急火燎拿到燙傷藥。

本想自己去幫時暖,可關鈺不讓,催促她離開,別耽誤下一場考試。

時溫沒多堅持,囑咐幾句,離開。

關鈺拿到藥,急忙往洗手間跑。

路上突然走出一個男生,兩人迎面,關鈺往一邊閃開,確保不會相撞。不料,擦肩而過之際,那人的肩直直撞向他。

關鈺骨頭一痛,手失力,藥掉到地上。

沒等他從痛勁裏抽離,一只手伸向他——那男生將藥撿了起來。

關鈺覺得奇怪,見男生碎發半遮著眉眼,想到傳言,猜測到幾分,臉色稍變,也猜不出他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接過藥,他禮貌說聲“謝謝”,快步離開。

陳遲站在原地,沒有回頭,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

燒傷軟膏……

撿起藥時,醒目的四個字。

陳遲驀然笑了,眉眼卻毫無笑意,寒意滋生。

原來,別人受傷了,她也會這麽擔心。

-

上午考試結束,時溫收拾好書包,在時暖考場門口等待。

人走了大半,時暖才出來,臉色不是很好。

時溫想接過她的書包,她躲開拒絕。

時溫揣測,她現在不愉快的情緒,幾分是因為燙傷,幾分是考試低於預期?

應該後者比較多。

“這就沒意思了。”時溫故作輕松的語氣,指指時暖手上的傷,“你這負傷比賽,我贏了也覺得不磊落。”

時暖擡眉瞧她,終於樂意說話,“怎麽不說,我負傷比賽你還輸了多丟人!”

時溫搖頭晃腦,漫不經心說:“那我下午可得好好考,要真輸了,太丟人。”

時暖“哼”了一聲,“拿出你的真本事,我才不是受這點小傷就不行的人。”

時溫笑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一會要參加武林大賽呢。”

時暖側過臉,一邊嘴角輕輕翹起。

時溫見她臉不再繃著,無聲松了口氣。

……

一整天的考試結束,時溫回到二班教室,等待各科課代表通知作業。

結束,時溫見陳遲還在睡覺,猶豫了下,還是拍了拍他的桌子,“陳遲,放學了——”

沒反應。

時溫彎了點腰,想看清他的臉。

可是他臉藏的太深,頭發也擋著看不到。

她直起身,戳了戳他的肩膀。

“陳……”

話音止住,時溫瞳孔驟縮,手伸出去時,都有些顫抖。

素日冷白精瘦的手上,一片深紅,突出幾個或大或小的黃色水泡,看得讓人汗毛豎起。

是燙傷。

她今天剛從時暖手上看到,只是這傷,比時暖的還要嚴重……

“陳遲,醒醒——”

時溫搖搖他。

少年腦袋動了下,終於擡起頭。

時溫輕輕拿起他的手,細看,聲音酸澀,“這到底怎麽回事啊?怎麽這樣了?”

陳遲淡淡抿著唇,瞧見她滿眼的擔心與心疼,唇部松動些許。

“開水燙的。”

“怎麽這麽不小心啊。”

時溫皺著臉,心裏抱怨學校飲水機的不是。

“你有沒有用冷水沖過?”

他沒回答,只說:“好疼……”

少年聲音很輕,帶著睡醒時的鼻音。

時溫聽到這話覺得心一抽。

她從來都沒聽他說過“疼”這個字。之前那麽嚴重的傷,她為他處理時他都沒喊過一聲疼。

肯定是很疼他才會這麽說的。

時溫心疼極了,“我有燙傷藥,你等等。”

說著,她起身去拿,書包拉鏈剛拉開,想起藥不在。

“忘了……”

時溫輕喃。

陳遲眉眼微動。

“你先去洗手間沖沖冷水,我去拿藥。”

她跑出教室。

一班,時暖正在收拾書包。

時溫:“姐,燙傷藥在你這嗎?”

時暖見她急急忙忙跑進來,疑惑:“怎麽了這麽急?”

時溫滯了一下,躲閃開眼,“王婷燙到了。”

“王婷是誰?”

“我前桌,我們班班長。”

時暖“哦”了聲,找出燙傷膏。

時溫接過,“那姐你跟媽媽先回去吧,我自己回去。”

她說完要走,時暖喊住她,“媽媽帶我去醫院,比你晚到家,你沒鑰匙怎麽辦?”

時溫管不了那麽多,“再說吧,我給你們打電話。”

時溫回到教室的時候,班裏除了陳遲一個人都沒了。

他孤零零地坐在那,教室空空蕩蕩,少年背影消瘦,弓著腰趴在桌子上,白色襯衫勾勒出背脊骨頭的線路。

時溫鼻頭脹脹地發酸。

她突然意識到,他只有一個人。

在學校,不會有人過問他手上的燙傷,不會有人像時暖被燙傷時那樣給她送藥,有一堆同學朋友噓寒問暖,甚至老師關心;放學後,也不會有父母擔心焦急,急忙趕來送去醫院。

他只有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獨自承受這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