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後跑步聲逼近。

“你幹嘛呢？”時暖一把推開時溫。

時溫本就沒蹲穩，被她冷不丁一推，重心失衡，直接摔到地上。手心硌到碎石頭，她痛得皺起眉。

看向手心。還好，沒破。

她又去看陳遲，對方臉朝著她這邊，眼睛掩在碎發之後，看不出情緒。視線下移落到他手上的傷。

不知道那該有多疼。

時暖見時溫摔到地上，皺了下眉，“沒事吧？”

時溫拍了拍褲子，“我沒事。”

時暖撇撇嘴，拉開手上的小包，將酒精棉球拿出來，給陳遲消毒。

陳遲無動於衷地靠著樹，又回到了低著頭的狀態，也不知道眼睛睜著閉著。

他沒任何反應，像不知道痛一樣，沒有任何反應，時暖也不知道動作是重了還是輕了。

時溫看著她的動作。這個時候，時暖剛給陳遲包紮一個星期左右，動作還不是很熟。

血水一滴滴往地上落，時溫覺得痛在身上，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擡眸，就見陳遲看著自己。

時溫透過他發絲間某道空隙，看到了他的眼睛，濃黑純白，正凝著她。

他眼神實在空洞。

她移開了眼。

午休時間即將結束，時暖加快了動作。兩人離開時，陳遲仍坐在樹下。

課上了將近二十分鐘，班級後門被推開了。全班看去，包括時溫。

見到陳遲的那一刻，時溫有些恍惚。

好像很驚訝，又好像不是很驚訝。

他如她所料的走到她旁邊的位置，全程沒有看她一眼，坐下後趴在桌子上便開始睡覺，像是完全沒意識到身邊的課桌多了個人。

其他同學早收回了目光，老師的聲音停了一下便繼續。

他們習以為常。

時溫捏著筆，讓自己收回心神，追隨老師的上課思路。

下課鈴聲打響，教室並沒多吵，學生們大多在做數學老師剛布置的題。

時溫也在做，不過很快就解了出來。她開始整理書桌。

後門傳來動蕩。幾個外班的男生走了進來，他們松松垮垮穿著校服，耳上打著耳鉆，頭發幾縷挑染。朝著時溫的方向走來，最後停在了陳遲的課桌旁，擡腿一腳就踹歪了桌子。

桌子往旁移去，拖著陳遲的上半身，他直起身子，沒看任何人，垂著頭。

時溫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其中一個男生又踹了腳陳遲的椅子，陳遲直接摔在地上。

時溫看到他手上的白色紗布染上黑色的灰，紅色的血。

男生們嗤笑著，班裏的同學置若罔聞，頭也不轉。

時溫站起身，想阻攔。

男生一把扯出了陳遲的領口，將他往後一甩。

陳遲趔趄地往時溫的方向跌去，然而，並沒有撞到她，他扶住了桌子。

陳遲好像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個位置上坐了人，他側頭看了眼手下的筆記本，被他蹭上了血跡。

那幾個男生注意到時溫。

“這小美女面生啊。”

有男生接話，調侃道：“我瞅著眼熟，美女，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另一男生推了他一把，“走開吧你，老土，什麽年代了還這麽搭訕。”

時溫一點都聽不進去他們的話。

身前的人搖晃地站直身子。

幾個男生看到，立馬扯著他往地上摔氣勢更囂張了，像是要彰顯什麽。

“傻逼讓你動了嗎？！”

時溫呼吸一滯，完全忘了動作。

上一世陳遲經常滿身傷痕，她起初猜測他是被人欺負，得知他炸了學校以後，便覺得他身上的傷是因為廝混與人打架。

誰知道……

這一世，她親眼看見他被欺負，甚至聽得到骨頭碰撞的聲音。

這個轟炸學校，害死那麽多人的少年，比她想象中活得還要糟糕……

摔倒的動作讓陳遲額前的碎發順到一旁，露出眉眼。

他眉眼淡漠，黑眸像一潭死水，不在意身上的傷裂開，不在意發生的一切。

上課鈴聲響起。

男生們輪著踢了陳遲幾腳才走。

腦海的“嗡嗡”聲停下，時溫開口，問向陳遲：“你……還好嗎？”

他沒回答。

只是側頭盯著她桌上的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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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上午第二節 課，陳遲姍姍來遲。他把時暖給他包紮的紗布都拆了。傷口露出了肉，他大概喜歡洗澡，許多傷口都被泡白了。

時溫壓根不忍直視那些傷。

課間，陳遲居然主動來找她。

他今天背了書包。拎著書包，包口大開，站在時溫桌邊。

時溫怔了怔，反應過來，探頭看向包裏。

幾本筆記本，跟昨天被他弄上血的那本大小厚度一樣。

她擡頭，想看他的眼，他卻垂著眸。

“給我的？”她輕輕問。

他沒說話。

好一會，時溫伸手，從裏面拿了一本，“謝謝……”

可他還是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