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5/5頁)

“去顧府叫顧猷淵過來!”

“去孟府把他家大娘子英娘叫來!”

前後不到一刻鐘,幾個人相繼過來。

永安帝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一見沈晚就伏在床榻邊上痛哭流涕。

沈晚艱難的擡眼看他,動了動唇:“生老病死皆是常態……莫忘仁心。”

她又看向顧猷淵,年過17的他玉樹臨風,瀟灑俊美,年紀輕輕已高中狀元,如今擔任正四品兵部郎中一職,是汴京城不少春閨少女的心上人。

“好好的。”她輕聲說。

顧猷淵跪在床邊,顫著眼別過。

她看向多年未見的養女,長大了,亭亭玉立,身上透著濃厚的書香之氣,腹有詩書氣自華。

“無論何時,要自立。”

英娘淚眼婆娑,用力的點點頭。

霍殷令他們三人退下。

彌留之際,她的身邊只剩下了一人。

霍殷微抖著手去撫她削瘦的臉,饒是她已不復當年嬌嫩模樣,可他依舊覺得有如初見般,在那文墨香味濃厚的書坊裏,她垂首低眉的側身站著,他略有孟浪的上下打量,那時驚鴻一瞥,他覺得靜靜而立的她猶如白玉蘭般通透的令人難忘。

“這一生,你究竟在抗拒什麽?”他無法理解。只要她肯,他可以給她至尊無上的權利,世上任何東西她都唾手可得,享盡尊榮和富貴。可她一直較著勁,擰著,怨著,恨著……那麽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沈晚突然笑了下,她並沒回答他這個問題。

霍殷似乎也料到了她不會給她明確的答案。他沒有再問,只是顫著手去摸她微勾的唇角。

然後他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不可置信的去探她的鼻息……

候在門外的人猛地聽見裏面傳來一陣大笑聲。

笑著笑著,那似要宣泄胸中情緒的大笑就變成了嚎啕大哭。

門外候著的人全都噗通聲跪了下來。

這一日,汴京城家家戶戶掛白幡,哭聲震天。

永安五年二月初九,攝政王側妃薨。

喪禮上,攝政王撫屍痛哭,前來悼念的諸位官員無不驚悚,這樣的攝政王顛覆了他們的認知範疇。

攝政王抱著屍體七天七夜不休不眠,最後是永安帝趁他精神不濟之時奪過屍身,裝棺入殮。

後來,汴京城內就開始流傳當朝攝政王與其側妃的種種,還有人寫成了戲文私下流傳,雖其中內容大有改編,也改名換姓,卻還是不敢拿到台面來說。

霍殷在宿醉了幾場後,令人封了晚風苑,在他有生之年,再也沒有踏進去半步。

似乎要抹去她在這個世間的任何痕跡,他將她的名字在霍家的族譜上劃掉,又親自去戶部銷毀了與她有關的種種痕跡,令府中人不得談及,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對她三緘其口。

他按時上早朝,處理公務,帶兵打仗。雖年過花甲,卻依舊目光如炬,凜然不可犯,戰場上更是悍不懼死,饒是兇猛強悍的匈奴騎兵,見了他的旗幟都有些聞風喪膽。

安民生,平內亂,除外敵,輔佐著小皇帝,大齊在他手中開創了永安盛世。

永安九年二月。

又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時候。

為大齊朝鞠躬盡瘁,為民生殫精竭慮的攝政王霍殷,薨。

永安帝扶棺痛哭。追封十一字謚號,以示哀思。

之後他依照他父親遺言,在霍家家譜上亦劃去了霍殷兩字。金棺不葬皇陵,葬終南山。

“滴答,滴答……”重症監護室裏安靜而沉悶,伴隨著各種儀器交織的聲音,沈綰綰緩緩睜開了眼。

她茫然的看著上方雪白的天花板,有好長時間的茫然。

這是哪兒?她是誰?

再之後她猛地吸氣,不敢置信的僵硬扭動脖子四周看看,然後又看了一遍,就猛地閉了眼。

迅速睜了眼又看了一周。

她想擡手扇自己一個耳光,雙手卻酸軟的沒有力氣。

她閉了眼又睜開,睜開又閉上,反復數十次,終於有些相信了。

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