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難受…

皇後擡頭道:“舒兒你……”

謝映舒驀地轉身,低頭在皇後耳側道:“阿姊,阿弟以為,此事還是不宜聲張。”

皇後皺眉道:“可此事遲早會被陛下知曉。”

謝映舒沉聲道:“能瞞一時便是一時罷,如今情勢特殊,阿姊此刻有孕於陛下未必是好事,甚至會讓陛下更加防備謝族,如今阿耶在外,一旦被陛下猜忌,極有可能白白為他人做嫁衣。”他飛快地起身,走到那太醫跟前,低聲道:“在宮裏做事,還需長些分寸,這件事先不要聲張,你可明白?”

那太醫自然懂得這道理,即便他不懂,也絕不敢在此刻與謝大人和皇後作對,連忙叩首道:“臣明白!請皇後娘娘盡管放心,臣會開些開胃滋補的方子,便說娘娘只是食欲不振,身子並無大礙。”

皇後頷首,嗓音清冷,“你先退下罷。”

那太醫領了命,連忙拿起藥箱退了下去。

謝映舒再叮囑了阿姊幾句,便離開了後宮,往後幾日,便不曾再去含章殿了。

快入冬時,洛陽冷得早,謝府裏人人都在忙碌,自謝映棠與許凈安相繼出嫁後,府中少了歡聲笑語,亦少了那些世家貴女們時常的聚會賞花。

謝秋盈一日日地陪在容夫人身邊,容夫人近來也在為她尋夫家了,據說有謝映棠做前車之鑒,容夫人打定主意也不願讓謝秋盈也嫁給無權無勢之人,便相中了幾大家族裏面的年輕兒郎。

烏雲蔽日,涼瑟秋風橫掃落葉,昔日喧鬧的棠苑無一絲人氣。

謝映舒一身常服,披著雪白大氅,不知不覺便踱步至了棠苑門前。

他擡眼,望了望那門上的牌匾,便推開門進去。

轉眼間,他一手養大的那個小丫頭,已離開洛陽快半年了。

還記得春天時,她一襲春衫在院中鬧騰,屢屢被他叱責,屢屢又死性不改,還妄想去他那裏,只為瞧一瞧溫潤如玉的成靜。

如今他日益位高權重,她已嫁作他人婦,疼愛她的母親纏綿病榻,長姊暗懷龍胎,成靜兵權在握。

怕是早已物是人非了罷。

恍惚間,那個小姑娘一溜煙兒地躥到了他的身邊,抓著裙擺笑吟吟喚道:“阿兄今日來幹什麽呀?我今天可乖了,我去瞧了家家,然後待會兒要去找秋盈玩兒。”

這丫頭笑起來之時,糯齒細白,唇畔小梨渦若隱若現,端得是分外嬌憨可愛。

謝映舒晃神一陣,才知眼前不過幻覺。

他唇邊的隱約笑意漸漸消失,垂眸站了片刻,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成靜掀開帥帳簾子進來時,謝映棠伏在桌上,已經沉沉睡去。

他對一邊的紅杏擡手示意,紅杏連忙悄悄出去,留下這兩人獨處。

成靜慢慢走到她身邊,低頭看著她恬靜的睡顏,擡手將她的發絲攏於腦後。

她與他置氣了兩個月,雖嘴上未曾說,兩人的感情卻忽然淡了許多。

他知她難過,可她偏偏又倔強,除卻那一次對他服軟之後,便再也沒有主動提及謝家之事。

她如今在他身邊,也絲毫不能抗拒他。

所以,以沉默回應,他亦做不到妥協,兩人便僵持到了今日。

成靜嘆了一聲,擡手將她抱了起來,走到榻前放下,再低頭吻了吻她的唇。

她並未醒來,只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麽,隨即擡手將他抱住。

成靜眸光越發溫柔,撫了撫她柔軟的發。

他便一直這樣坐著,一直等到她醒來。

謝映棠醒來時,發覺自己伏在他的膝頭,手臂將他抱得死緊,猛地坐了起來,縮回手看著他。

成靜淡淡道:“怎麽了?見是我就這麽大反應?”

她垂眼不語,默默攏了攏被子,將身子退得更裏一點。

她不說話,成靜便也不再說話,只這樣看著她。

隔了許久,她終究忍不住,低聲道:“你今日……沒有公務處理麽?”

“今日沒有。”成靜答道。

她低低“嗯”了一聲,把身子慢慢蜷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垂落肩頭的長發。

他如今手上兵權日益令人忌憚,再不必屢屢受人臉色。

但她卻不知,自己如今算是什麽,說是他的夫人,卻像被他養在身邊的金絲雀一般,不被他給予絲毫選擇的余地。

成靜忽然道:“明日我會親自出戰,最後一戰,胡人這裏的事情應該解決了。”他垂眼道:“明日安危難料,敵軍或許會襲營,這也是我計策之一,屆時我會安排人保護你,不必害怕。”

她聽到“襲營”二字,瞳孔驀地睜大,張嘴想要說什麽,卻又停住了。

成靜柔聲道:“棠兒,若此戰勝利,我便要北上,北方戰事不容樂觀,大將軍身受重傷,羌人比起胡人,未必要好對付。”

她又低低“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翌日,大軍號角鳴響,成靜帶兵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