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細作(第2/3頁)

生意興隆,店夥計穿梭其中,上菜添茶,對這沉默詭異的一桌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桌上六人,其中一個終於按耐不住,將杯子一擱。

“依我看,還不如早些打道回府。今年的行情,朝廷取士必定極為嚴苛,何必在這裏蹉跎時光。”說話是一個俊秀文生,不過二十歲年紀,一身青衣,生得風度翩然。

“葉兄,來都來了,下個月就是春闈,不差這幾日了。”旁邊圓臉胖子打圓場道。

“是啊,葉兄,就算這一次考不中,權當歷練了。見識一番規則程序,下一次再來便是。”

“還下一次呢,我看朝中風雲詭譎,誰知道下一次是什麽風景,倒不如安心在家中做個富家翁的好。”葉曠冷哼一聲。

“富家翁哪裏是這麽好當的?你別忘了去年咱們南陳那邊的趙子寧的下場,哼,無緣無語,便被人欺上門來,最終落得家破人亡,連妻兒都不能保全。那可是地方上有名的才子啊。”

“那是因為他親眷參與謀逆,這是不赦之罪,誰能饒恕?”

“什麽親眷,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而已,就算謀逆的罪責,也要講究個三族之內呢,哪有株連如此廣泛的?”高個兒的士子滿臉悲憤,“還不是因為趙家中有錢,被人盯上了。”

“快別說了,小心隔墻有耳。”膽小的圓胖子小聲提醒道。

幾個人不再說話了,警惕地看了看周圍。

他們都是南陳富豪門第出身,千裏迢迢跑來京城參加科舉,只是為了牟取一個官身,保護本地的族人家產。這些年因為南陳叛亂叠起,南軍搜掠地方極為嚴酷,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是破家滅門之罪。

幾個人也沒了吃飯的興致,匆匆撥拉了幾筷子,便準備起身結賬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變數驟生。

一隊紅衣銀甲的士兵從街道拐角奔跑上來,直沖酒樓方向。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幾十個士兵湧進樓內。

領頭的高聲喊道:“誰也不許走,都坐下,禁軍搜查南陳奸細!”

酒樓裏瞬間炸開了鍋,眾人一陣嗡嗡的議論聲,卻無人膽敢走動。大周軍法嚴苛,尤其如今是戰時,要是因為不長眼挑釁軍方而被砍死,壓根兒沒處說理去。

眾人都坐在了桌子邊,驚懼不安地看著一群士兵沖上三樓。

領頭的校尉視線一掃,立刻沖著角落的那一桌就奔了過去。

那幾個南陳士子心中一沉。眼瞅著周圍站滿了士兵。

叫葉曠的高個兒士子站起身來,問道:“諸位有何指教?”

一個士兵將長槍按在他肩頭向下一壓,冷聲道:“坐好!”

葉曠只能順勢坐了下去,滿心憋屈,卻也不敢反抗。

領頭的校尉圍著他們轉了一圈,沉聲道:“今日有人舉報,有南方士子在酒樓上散播謠言,試圖動搖人心。”

“我等是前來應考的士子,每日裏只談風花雪月,幾次以文會友,除了春闈相關話題之外,從未論及國政大事,請幾位明鑒。”葉曠冷靜地拱手道。

校尉冷哼一聲:“天下犯罪者,豈有願意自己承認罪責的。是不是有罪,等去了大牢裏再狡辯吧。”

說著,手一揮,“將人都帶走!”

“住手,我等乃是入京趕考的士子,身上有功名的。豈能隨意抓捕。”入京參加春闈的,都是在地方上有過功名的舉子。

校尉卻冷笑一聲,“什麽功名,南陳廢帝給的功名嗎?”

葉曠皺眉:“將軍慎言,我等雖然有人是南陳的功名,但如今朝廷也是承認的。”

為了招攬人心,從春闈允許南陳士子參加開始,朝廷便明確規定,南陳原本的地方功名也是承認合法性的,可以繼續參加大周科舉。在座的六個士子,其中一半都是在南朝早年考取的舉人功名。

那校尉冷哼一聲,“少說廢話,是要乖乖跟我們走,還是要我們動手請人啊?”

葉曠等人神情遊移不定,他自信並無奸細勾當,但難保哪個時候一句怨言被人記下,便要追究罪責。戰爭時候可是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的。

士兵不耐煩了,上來開始拉扯,還未觸到幾人身體,突然一個士子猛地跳起來,向屏風後面跑去。

是那個圓臉的年輕人,在座上一直沉默居多。此時卻突然發難。

士兵們愣了瞬間才反應過來,跟著追了過去。

“撲通”一聲,那年輕人從後窗戶上跳下去。幾個士兵跟著追了下去。

似乎是起了沖突。接二連三的哎呀聲響起,同時夾雜著呼喝聲。

“拿住他,要活的!”

“搶過他手裏的文書!”

“別讓他把東西吞下去,快弄出來。”

……

那圓臉書生是通曉些武功的,脫離禁軍控制的短暫功夫裏,從懷中摸出了一封信箋,雙手撕碎試圖塞進了嘴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