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這是一個不含任何情欲的吻, 有的只是溫暖和安慰,唇瓣相貼, 溫柔相對。

段繾初時還有些驚訝, 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感受著霍景安對她的輕吮舔舐, 溫熱濕潤的觸感如同山澗清泉,悄然流進她的心底,帶給她一片安寧與平靜。

她閉上雙眼,帶著些許沉醉的心神,給予他溫柔的回應。

一吻既罷, 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亂, 雖說這個吻不為情由, 但新婚夫妻, 又心意相許, 便是再無它意的寬慰之舉,經過剛才的繾綣纏綿, 也少不得勾動了幾分心底深處的綿綿情意, 潛滋暗長, 漫出心田。

就如此刻的霍景安, 一開始只是為了安慰段繾,才在她擡頭對自己微笑時印下一吻,但吻著吻著, 心中的情緒就變了樣, 忘記了最初親吻的目的, 只想把這個吻繼續下去,攫取那芬芳的甘甜。

“繾繾”他喃喃低念一聲,就俯身欲再吻下去。

段繾見他眸底搖曳起迷離之色,心尖就是一顫,幾乎同他一道陷入情迷之中,但還是後退一步,側過臉,避開了這個吻。

“霍大哥,”她垂著眸,雙手貼在霍景安胸前,感受到對面人有些沉重的呼吸,聲音就變得輕細起來,如雪花棉絮,帶著幾分軟糯與討好,“水快涼了,你有傷在身,經不得冷水,還是早些入浴的好。”

霍景安不答話。

他停住了動作,沒有再吻下去,卻是摟緊了段繾,不顧左臂的傷勢,將她深深嵌入懷裏,緊緊地擁抱著她。

段繾一怔,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這不是情欲的體現,也不是和剛才一樣的安撫,他的沉默和擁抱之後還有更深的含義,但她無法讀懂。

“霍大哥,”她輕聲詢問,“怎麽了”

回應她的是霍景安加緊的擁抱。

段繾有些不解,但還是溫順地依偎在他的懷裏,倚靠著他的胸膛,聆聽他一下又一下沉穩有力的心跳,就算被他的雙臂箍得有些發痛,也一言不發,只是倚靠著、依偎著,希望能讓他平靜下來,給他安慰,就像他剛才對自己做的那樣。

她的心思,霍景安如何不懂只是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想抱緊她,不想讓她離開自己寸步。

剛才的那個吻勾起了他的情欲,也觸動了他的心事,他無法抑制地去假設猜想,如果他沒有擋開那支袖箭,受傷的人成了段繾,現在的情形又會是怎樣的一幅模樣

戚成說那袖箭上淬的毒並不強烈,不是什麽見血封喉的毒藥,但他卻知道事實不是這樣。他的母妃出身南疆,南疆人多養蠱煉蟲,擅長煉毒,也擅長解毒,在他年幼、母妃尚在時,每隔十天半個月都會被喂一丸丹藥,丹藥帶著輕微的毒素,吃了不會對人體有任何妨礙,反而會讓身體習慣毒素的存在,日積月累下來,體內就自然而然地產生了對毒素的抗性,就是再厲害的毒藥,作用在他身上也會大打折扣,要不了他的命。

他傷勢不重、中毒不深,不是因為對方手下留情,也不是因為那支袖箭擦著他的胳膊而過,而是他幼時服用過丹藥之故,若是換了段繾,恐怕就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傷勢沉重”、“危在旦夕”了。

剛才在船上時,周遭混亂的情形讓他來不及多想,唯一的念頭就是護住懷裏的人,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直到他抱著段繾回了臥艙,看著她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才有空冷靜下來,思索起這件事。

夜襲先行,袖箭暗發,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暗殺,負責執行最後一環的必定是各中好手,確保能夠一擊必殺。這樣的話就有些奇怪了,因為如果這場暗殺是沖著他來的,那麽袖箭應當對準他的要害,不可能偏差那麽多,直直地沖著段繾而去,就算他們算準了他會護著段繾,又怎麽能確保他是去攔截那支箭,而不是帶著段繾避開呢

藏匿那麽久只為等待一次暗殺的機會,說明幕後人對這次的行動很看重,不會冒險去浪費這唯一一次的大好時機,所以只有一個答案。

那支箭是沖著段繾去的。

從一開始,這場夜襲就不是針對他的。

他們想要的是段繾的命

察覺這一點,霍景安既驚又怒,若那些人只是沖著他來的,他還不會這般憤怒,可一想到他們的目的是段繾,是他的妻子,他心底就止不住地湧起憤怒之情,似有冰冷的火焰在熊熊燃燒,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沒有表露出來。

段繾心思細膩,但凡他露出半點異樣的神情,都會被她察覺,他不想讓她擔驚受怕,所以面對她“那些人真的是水匪嗎”的詢問時,他選擇沉默,面對她“敵人是誰”的疑問時,他也謹慎對答,確保不露出任何馬腳,雖然這樣做會讓她的猜測滑往另一個方向,但傷心總比提心吊膽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