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獵犬立刻轉了身,跑到趙瀚腳邊搖尾打轉,吭哧吭哧地喘著氣,一副開心不已的模樣。

段繾心中一沉。

不是因為趙瀚的來到,而是她想起了這只獵犬的名字,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一點喜愛之情就這麽散了。

她交疊雙手,緩緩對著趙瀚行了一禮“見過陛下。”

趙瀚冷笑一聲“不必了,表姐既然從未把朕當過天子來看,這禮行不行又有什麽區別。”

話不投機半句多,段繾也不與他分辯,微微笑了笑,斂衽道了聲是就轉身想要離開,卻被趙瀚叫住。

“站住。不許走。”

她停下腳步,頷首淺笑道“陛下還有何事”

趙瀚上前幾步,走到她的跟前。

他雖比段繾小上一歲,個頭卻要高上些許,再加上他陰沉的臉色與滾黑的龍袍,周身便散發出了幾分威壓氣勢。

他就這麽斜眼睥睨著段繾,冷笑道“在表姐心裏,朕就是一個性情乖戾、喜怒無常之人,是不是”

段繾不知他又發什麽瘋,只是垂眸微笑“陛下多慮了,臣女從不敢這般作想。”

“不敢”趙瀚冷笑兩聲,忽地沉了臉色,厲聲呵斥,“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你們,還有其他所有人,朕都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你們都看不起朕,都在背地裏嘲笑朕,是不是”

段繾只是但笑不語。

趙瀚性子素來陰晴不定,對段家人更是從來就沒有好臉色,段繾早已習慣,因此見他發怒,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她的身份擺在這,趙瀚就算對她有再多不滿,也只能逞幾句言語威風,不敢對她有什麽實質的不利,就像趙嫻一樣,即便妒火攻心,也只敢選在淺水邊下手,怕的就是她真出了什麽事,畢竟這宮中掌權的是她母親,不是他們。

更何況比起趙嫻的推人落水,趙瀚的這幾句喝罵實在算不了什麽,她用不著計較。

並且按照她以往的經驗,只要她不多加理會,時間一久,趙瀚就會自感無趣,掉頭離開。

果然,見她始終微笑不語,趙瀚冷哼著拂袖轉身,卻沒離開,而是下到了池水邊的台階上,招呼那只獵犬“大將軍,過來。”

他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個木球,往水裏一擲,那獵犬立刻縱身躍入池子裏,劃水向那木球遊去。

段繾心中一冷,他這是在故意喊給自己聽見自己對他的嘲諷絲毫不理,所以就覺得自己好欺負了

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她可以不在乎冷嘲熱諷,但是辱及她的父親,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了。

她上前一步,殷殷關切道“母親前幾日還念叨陛下,說陛下一門心思都放在這些玩樂的事情上面,於國家大事卻是漠不關心,在行宮時更是縱馬遊獵,嬉樂無度,實在不該。陛下身為天子,就算無心朝政,也該關心一下才是。”

趙瀚果然被她這話說得面色一沉,恰好獵犬從池中遊回來,咬著木球拱他的手,他就一腳踹去,呵斥一聲“滾”

段繾沒想到他會把火發在狗身上,見那獵犬被他踢得嗷嗚一聲,卻還是繼續上前沖他搖著尾巴,結果又被他一腳踹遠,跌進了池子,不禁變了臉色“你”

趙瀚冷笑連連“怎麽,表姐看不過去了朕自己養的畜生,愛怎麽對它就怎麽對它,不過踹了一腳,又沒讓它去死,還要巴巴地養著它,給它吃食。朕又沒有搶它的東西,只不過打罵兩聲而已,表姐就心疼了”

段繾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心生厭煩,不想再和他談下去,轉身欲走,卻聽趙瀚在她身後道“還有一事,表姐可教訓錯了,朕是在行宮狩獵數日,卻也不是絲毫不沾筆墨。表姐前些日子不是還說,朕沉迷於丹青一道,都快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嗎,怎麽轉頭就忘了,對朕說教起來”

段繾腳步一頓,他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他和趙嫻通過氣了,決定用趙嫻的法子來拉攏她

再一想到這丹明池邊是她常來之所,趙瀚今日孤身出現在這裏,那頭獵犬又一改先前兇惡,對她親熱起來,她心裏就有了幾分肯定。

那他也太沉不住氣了,才幾句話的功夫就原形畢露,如此心浮氣躁,想來就算沒有和段家的那些恩怨,她的母親也不會輕易將大權移交給他。

他的確不是個帝王之才。

這麽想著,段繾回轉過身,對著趙瀚微微一笑“陛下記錯了,是嫻表姐將這些告訴臣女的,陛下當時還很驚訝,說並無此事。”

出乎她的意料,趙瀚冷笑一聲“是啊,這是大姐告訴你的。朕原先還以為,在這宮中,只有大姐一個是真心待朕好的,卻沒想到連這也是假的。朕這個天子,當得還真是失敗。”

段繾一愣,又立刻明白過來,看來趙瀚是惱了趙嫻背著自己私自行動,心中暗忖,她原本以為這姐弟兩個是一條道上的,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