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車架在公主府前停下,守門仆役見護衛帶傷而回都呆住了,等段繾滿身泥濘地下了馬車,更是嚇得不輕,連忙圍上來將她迎入府內。

因為車夫之故,段繾對這些人都生了警惕之心,不知其中是否還有背主之徒,便幾句話打發了他們,只讓采蘩采薇陪著自己回蘭渠閣,只是還沒下抄手遊廊,就有一名男子從轉角處急步而出,對著她大呼小叫起來。

“小妹小妹你怎麽成這樣了怎麽這麽狼狽,你有沒有事快讓阿兄看看人呢,都死了嗎還不快去請太醫過來”

來人一襲紫檀袍衣,頭束玉冠,面容白凈,正是段繾的兄長段逸,平日裏甚喜逗鳥遛狗,是一個標標準準的紈絝子弟,但對段繾這個妹妹萬分疼愛,見她滿身狼狽,又驚又怕,便嚎上了。

段繾本來就身心俱疲,被他一嚎更是頭疼,但也明白段逸是關心她才會這麽著急,只好勉強擠出一個笑來“阿兄且放寬心,妹妹沒有受傷,只是在地上滾了一圈,沾了點濕泥罷了,不打緊。”

沒想到段逸一聽更緊張了“滾了一圈平白無故的你在地上滾一圈做什麽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別怕,阿兄這就去請太醫來”

段繾哭笑不得地打斷了他的絮叨“阿兄,我沒事,真的沒事。我現在很累,想要沐浴休息。”又加重了語氣說他吵得自己頭疼,這才讓段逸不再問東問西,但也沒能打發走他,只能讓他送自己回蘭渠閣,盡一盡兄長之職才罷。

雖說采蘩采薇已經在馬車上替段繾清理了一番,但泥濘豈是擦得凈的,因此段繾一直憋著一口氣,直到沒入熱水之中,她才總算是舒了口氣,緩過了勁。

沐浴更衣完畢,采蘩又拿巾帕來絞幹段繾濕潤的長發,等長發半幹時,趙靜也匆匆從宮裏回了府內,來到了蘭渠閣中。

彼時段繾正靠在榻上回想著今日發生的事,見趙靜回來,訝然不已,一邊示意采蘩退下,一邊坐直了身子問道“娘,你怎麽過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趙靜在榻邊坐下,摸著她的臉蛋上下打量一番,見她安然無恙,這才松了口氣,“你可真是要嚇死娘了,聽晉南王世子說你遇上了歹人,娘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幸好你沒有事情,要不然娘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段繾一愣“晉南王世子是他告訴娘女兒遇上了歹人的”

原來他剛才先行離開是為了進宮把這事告訴她娘她還以為他是被她磨蹭得沒了耐心,準備不管這件事了呢。

不過也是,他要是不想再管,大可瀟灑離開,用不著又留人又帶活口的。

趙靜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段繾的神色,見她若有所思,眼底就帶起一片思量。

有人膽敢對愛女出手,她自然震怒,可由此而起的另一件事,也同樣不可忽視。

那就是霍景安。

自她問政以來,就一直在探聽著藩王諸事,各家世子也在其列,霍景安就是於此脫穎而出的。

謀士言,晉南王世子其人,性冷心淡,手腕高絕,同輩無出其右。

這是兩年前的評語。

半年前,評語有了變化,前言如故,但在最後多加了一句。

七王皆在之下,若不除,或成心腹大患。

這樣的人不會無緣無故救人,就算是她趙靜的女兒也一樣,他會出手相救,只有兩種可能,為名利,或是計中計,以救女一事來獲取她的信任,圖謀長久。

在霍景安入宮稟報此事時,趙靜就曾旁敲側擊過,但什麽也沒問出來,她自然不信他只是單純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要麽就是此人城府頗深,要麽就是第三種可能少年人知慕少艾,他心慕自己女兒,所以出手相救。

聽上去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但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繾兒自小生得嬌美,又正值芳華,爛漫明艷,那霍景安再怎麽也是個少年郎,尚無婚配,因女兒姝顏而心動再正常不過,為此出手相救也說得通了。

再想起此前黃門所稟的趙瀚愛寵、三人糾紛一事,趙靜的心裏就更多了一份確信。

至於他為什麽會恰好行徑山路,那就是手下人要查的事了。

想到這,趙靜微微一笑,溫聲道“繾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世子說他遇到你時已經有些晚了,只來得及相助一把,不清楚前因,你怎麽會遇上那些人的”

母親詢問,段繾自然不敢隨意敷衍,當下理了思緒,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略過了霍景安把她扔上馬車這一段,也沒提昨天那個夢,只說自己見那些人行為有異,就多留了個心眼,畢竟夢預未來這事太詭異了,她不敢輕易宣之於口。

末了,她道“娘,那些人明顯就是沖著女兒來的,是誰那麽狠心,想要置女兒於死地還有那個車夫,他是府裏的老人了,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