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送別

“那你晚上怎麽沒來呢？生病了？”他擔心的是這個。

“也沒生病，就是本來打算倒下歇一會，誰知道一覺就睡到第二天中午，等我起來的時候你都走了。”

“那你怎麽來的？”方遠接著問道。

“我，就是到了縣裏，坐著公交車來的啊。”封華越說聲音越小，一副心虛地樣子。

方遠已經嚴肅起來：“誰跟你來的？”

“我……自己。”

方遠的目光一下子銳利起來：“你自己來的？還去了縣裏？還坐了公交車？還找到了火車站！你挺能啊！”

最後一句語氣有些莫名，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在贊嘆，還是在訓斥，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一個從沒出過村子，這麽點點大的小孩子，只身一人走了100多裏，還沒迷路沒把自己丟了！還找到了地方。

這要是個男孩子他就真的贊嘆了，但這是個嬌嬌弱弱，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出了事情怎麽辦！

“昨天的事情你忘了？你以為外面就都是好人？我跟你說，外面的壞人比村裏多一萬倍！”方遠靠近封華，一字一頓道。

本來昨天的事他都不敢再提，就怕嚇到眼前這個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沒想到這小姑娘膽子比天大，一個大男人都做不到不敢做的事，她不聲不響就辦了。

“我，我知道啊，可是我想再來送送你啊……”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一副要落不落，梨花帶雨的樣子。

這些當然都是裝的……

深諳語言藝術的她當然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她有一百種圓滿的解釋。

直接告訴方遠真相自然是要讓他擔憂嘍！

只有惦記和牽掛，才不會忘記一個人。讓他放心了，時間久了，他或許就忘記她了。

方遠的心一頓，看著她的眼淚，再狠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這小丫頭……可怎麽辦才好？

“哥哥，你不喜歡我來送你嗎？我就是想再見見你，下次再見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了，也不知道那時候我還在不在了……”眼淚啪地一下掉下來，砸在方遠手上，也砸在他心上。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錯了我錯了，我很喜歡非常喜歡！好了好了，不哭了……”方遠手忙腳亂地哄著，心裏有些泛疼，也深深地擔憂。

馬大炮的處理結果他早上問過梁青山了，果然打算不了了之。可恨他現在沒身份沒地位，竟然說他做人證不算數！

“以後你就在蔡老太太家呆著，不許出門知道嗎！”

……這就有些過了吧，還打算讓她與世隔絕？

方遠也是一時急了，而且知道蔡老太太家住的實在太偏，出個門就是野地，有點什麽事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哎！偏偏他又必須得走了。

“你要好好跟蔡老太太相處，她的地位是村裏最高的，馬大炮那個烈屬跟她的烈屬可不能比，他爸死之前就是個小兵，蔡老太太的三個兒子聽說都當了大官才犧牲的。”

“你好好表現，得了蔡老太太庇護比什麽都強。讓別人知道動了你就是動了蔡老太太，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嗯嗯，我聽哥哥的！”封華崇拜地看著方遠。沒想到方遠18歲的時候就這麽厲害了，一眼看透利害關系，她要到28歲，吃過很多虧之後才懂。

哼。

方遠哼了聲，別以為誇他兩句他就能放過她！

可是不放過又能怎麽樣呢？打也舍不得罵也舍不得，連送她回家都沒時間。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公交車了，就算有時間也不夠了，他一會就要上車了。

“哥哥，你還沒說昨天晚上要找我幹什麽呢！”這才是她今天追來的直接原因，她實在太好奇方遠大晚上的找她是要幹什麽。

“哦，都讓你氣忘了！”方遠說完看看四周，拉著封華來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從上衣內兜裏掏出一個手絹包，直接塞到封華手裏。

“收好，回家再打開，財不露白，不要在路上打開，被人發現了很危險，想想你昨天！”方遠不得不狠下心來威脅她，因為他說的一點不誇張。

東西一入手，封華就有數了，這手感，是錢和糧票，厚厚一沓。

“這是我平時攢的一些錢和糧票，給你留著，餓了就去公社買點吃的，好好照顧自己。”

封華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心疼了，心疼方遠了。這麽光風霽月般的男人，背後竟然也會忍饑挨餓，舍不得吃這吃那，把口糧攢下來嗎？

“我不要，你自己留著！你才要好好照顧自己呢！”封華生氣道。

看著封華泛紅的眼眶，方遠心裏暖暖的，小丫頭這是心疼他呢，可不是什麽自尊心在作怪。

“我平時會發表一些文章在報紙雜志上，有很多稿費，學校也會獎勵糧票，餓不著！你看我像挨餓的樣子嗎？”方遠伸出胳膊，比了個秀肌肉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