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陸念之之所以說“又”是因為爺爺不是第一次打傷徐銘謙的額頭,在她上初中徐銘謙上高中的時候爺爺也打過他一次。

那次陸念之不僅知道,還是親眼所見。

並且罪魁禍首,就是她本人。

這事說起來有些久遠,當時她上初二,徐銘謙上高三。那個夏天對陸念之來說只是一個暑假作業依然超級多的普通暑假,可對徐銘謙來說卻是人生一個至關重要的轉折點。

四月份,徐銘謙開始高中生涯的最後沖刺。他不再經歷期中考或者月考,而是不停地進行模考。

徐銘謙從小學習就好,長輩都說他謙虛,可在陸念之眼裏他明明就那麽囂張。

每次成績單下來都會慢悠悠蹭到她面前,眼尾不屑地輕挑,問一句:“這次倒數第幾?”

陸念之氣地拿眼睛瞪他,然後聽到這少年輕嗤一聲,“別人是去上學,你是去打卡?倒數後十打完了吧?”

陸念之把自己不及格的試卷揉成一團扔這人臉上,這人輕輕側身歪頭躲開,然後伸手接住。

那個時候徐銘謙已經身高直逼一八零,而陸念之還是一個不管班級組織什麽活動都會被安排到第一排的小矮炮。

小矮炮被學霸少年氣的一時沒注意丟出了自己的試卷,反應過來以後“呀”一聲,忙不叠跑到少年跟前,她踮起腳也不過才到少年胸口,兩只胳膊遊泳一樣不停地亂揮。

半個身子都壓在了徐銘謙身上。

“你給我,快點給我,徐銘謙!你敢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掉!”

徐銘謙嘴角掛著笑,不拿小姑娘的威脅當回事,他手掌摁在陸念之腦袋往後推。

陸念之就像一個不停撲棱翅膀卻怎麽也碰不到敵人的小鳥。

徐銘謙垂眸掃了眼掙紮未果的小姑娘,不動聲色把手從她腦門上拿下來——

小姑娘自以為抓到機會,溜縫去搶。她腳步踉蹌,跌進徐銘謙懷裏。

以一種親昵卻不自知的姿勢。

徐銘謙眼底染了笑,漫不經心地把手放在了她盈盈一握的腰上,一邊扶著她防止她別摔倒,一邊用另一只手靈活地打開試卷。

卷頭用紅筆寫著兩個阿拉伯數字:49。

滿分一百二的數學試卷,她勉強夠到三分之一的分數線。

而這個時候的徐銘謙,各科常常滿分,並且可以利用考試余下時間把大題用多種解法解出來。

要不怎麽說人各有志?

要不怎麽說人比人氣死人?

陸念之和徐銘謙的溝壑,那是學渣和學霸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

比銀河系還寬的那種。

被學霸看到了這種分數,等同於讓學渣把最真實的自己擺在學霸面前任由他嘲諷。

陸念之自尊心上頭,眼睛憋紅,胸口劇烈起伏。

徐銘謙一看到兔子紅了眼就知道大事不妙,還未來及躲開,兔子“嗷”一聲張開嘴一口咬在了他胳膊上。

“嘶。”徐銘謙吃痛,隨手把試卷扔到自己身後,然後伸手去掰陸念之的嘴。

少年當時五官已經有棱有角,他眉眼深邃,微微蹙眉時顯得鼻梁更高眼睛更深。

“松開。”徐銘謙壓著聲音。

兔子眼睛越來越紅,直到眼淚溢出眼眶,大顆眼淚砸在他胳膊上。

一瞬間,徐銘謙摸不太清楚到底是什麽導致的他胳膊疼。

他不再掰她的嘴,而是拿手背看似敷衍粗魯實則小心翼翼地擦她的眼淚。

“行行行,對不起。”徐銘謙看著小姑娘被眼淚洗刷得幹凈明亮的眼睛,“我給你免費補課?”

兔子牙關松了松,腮幫子鼓了起來。

徐銘謙唇角翹起,“到時候你乖乖喊一聲老師——行!不喊!松口!”

晚上,陸念之洗完澡,頭發都沒吹幹,穿著渾身上下印滿皮卡丘的棉質睡衣偷偷摸摸跑到徐銘謙房間裏。

那是她第一次正式踏進徐銘謙的房間裏。

在那個大多數男生都喜歡海賊王籃球王各種王的時代,徐銘謙已經非常明顯地表現出了自己與大多人的不同。

他房間沒有那些奇奇怪怪花裏胡哨的海報,房間簡潔幹凈得令人發指。

陸念之還以為自己進的是爺爺房間,她把拖鞋脫了,盤腿坐在灰色的地毯上,不停擡頭感嘆:“徐銘謙,你其實不是十六歲,是六十歲吧?”

徐銘謙應該也是剛剛從浴室出來,他穿得休閑,套頭衛衣和睡褲,頭發隨便搭了一條毛巾。

少年額前碎發因為沾了水而垂在眼前,幾乎要與那卷翹濃密的睫毛融為一體。

他隨手擦了兩下頭發,把毛巾扔到陸念之頭上。

陸念之被砸的“嗷”一聲整個人倒在地上,毛巾蓋在了臉上。

“徐銘謙!”陸念之把毛巾從臉上扯下來。

“擦幹。”徐銘謙一擡下巴,把49分的數學試卷拿過來到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