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唐勁風大概也是這麽想的,真就把刀交給她來切了。

高月為了讓他安心,決定誇一誇自己:“其實我動物實驗做得挺好的。上學期有一回要殺雞,三個人一組,女生就不提了,有些男生都不敢殺,最後還是我幫的忙,特別快準狠。所以他們還送了我一個外號,你知道叫什麽嗎?”

唐勁風難得給面子地問了一句:“叫什麽?”

“天涯明月刀。”誰讓她名字這麽好聽,叫高月呢!

“……”

唐勁風沒出聲,但她能感覺到耳邊微妙的氣流——他在笑,他居然對她笑!

要不是手裏拿著解剖刀,她一定要回頭看看。

她一直覺得唐勁風冷峻如刀鋒的外表下其實是藏著特別溫柔優雅的一面的,假如他是個古代的美人,肯定都是笑不露齒那種。

為博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

她要生在古代一定是個昏君。

手起刀落,他上止血夾,兩人本來配合得挺默契。沒想到再繼續往下切的時候,那兔子好死不死居然又睜眼了!

老師真是料事如神,它還真沒暈徹底,這下醒了,三瓣嘴還動了動,仿佛實力吐槽:哪鍋龜兒子把老子的皮劃開嘍?!

高月就像剛上手術台的半吊子麻醉醫生,手術到一半發現病人醒了,心裏一慌,連帶著手裏的刀就偏了,直接一刀切向了兔子的頸動脈。

一股血柱瞬時直沖實驗室的吊燈,反彈滴落淋了她跟唐勁風滿頭;正低頭想躲,另一股迎面而來,正面噴了他倆滿臉滿身。

“止血夾!”

她聽到唐勁風朝她喊,可這時候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止血夾,他們倆的手都不約而同想要壓住兔子的動脈,然而都只在混亂中摸到對方的手,都以為是兔子,一陣亂摸亂掐……

高月簡直難以形容此刻復雜的心情,好不容易博得美人一笑,好不容易摸到了小手,居然是在這麽極端的情況之下。

他們真該感恩今天解剖的不是狗,否則潑的就是貨真價實的狗血了。

“按住了別動!”站在前排的老師看到他們這個突發狀況也連忙趕來想幫忙,高月聽到動靜手又一抖,兔血又換了個方向,朝著老師滋滋滋一陣亂噴。

整個實驗樓頓時響徹中年漢子的怒吼。

沒想到一只兔子的血量竟然這麽驚人……

感覺持續了一個世紀,血,終於噴完了。

“我覺得你的外號應該改一改。”唐勁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的血漬,咬著牙幽幽地說,“別叫天涯明月刀了,叫‘負紅血’吧。”

負分滾粗的負。

高月低聲解釋:“這是意外啦,下次肯定不會了。”

“你還想有下次?”

老師早就看這倆縮在後排磨磨唧唧的學生不爽了,現在還出了這麽大的烏龍,立刻把他們拎到外面去,先到辦公室簡單處理了一下手上和臉上的血,然後語重心長、長篇大論地把他們一頓痛批。

批累了,話鋒一轉:“……你們留下來,把整個實驗樓給我收拾幹凈才準走!”

“哦……”高月蔫頭耷腦地應聲,然後突然反應過來,“整個實驗樓?”

她懷疑自己耳朵裏也被血給糊住了——是整個實驗樓,不是他們這一間實驗室?

“是啊,反正你們這一身現在也不能走出去,就當學雷鋒了,幫忙把其他實驗室也收拾幹凈再走。”

這會兒是校園晚高峰,大家都出來吃飯呢,他們渾身血淋淋地出去的確也挺嚇人的。

唐勁風沒有表示反對,高月還以為他是既來之則安之的佛系青年,掐指算了算,問他:“今天大概有五間教室有課,是你管樓上三間,我管樓下兩間,還是咱們分工協作,從下往上一起收拾呢?”

她是比較傾向於第二種方案啦,共同勞動,多麽有利於培養感情呀!

唐勁風回頭看看她,居然又笑了笑。

他笑起來真是好看,不帶羞怯,眉宇舒暢,像清泉漾開波紋,又像晨曦自挽清風。

她被他笑得出神,以為終於可以透過濃霧看到他的溫柔,誰知就聽他說:“想什麽呢,當然是你一個人收拾全部五間。”

溫柔的假象像鏡子一樣稀裏嘩啦碎了滿地,她的為什麽三個字還沒問出口,教室門口忽然烏拉一下湧來一幫子人,說說笑笑的,都說要看看今天血染實驗室的兩位。

高月連忙轉身面朝墻壁——別看,要臉。

唐勁風找了張幹凈的台子,打開隨身帶來的一個厚厚的文件夾低頭寫了起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反正他又不是生物系的學生。

林舒眉也在人群當中,看到高月的德行和天花板上那精彩的畫面,已經完全能想象到發生了什麽事,都快要笑死了。

她跑到墻邊問高月:“哎,這就是想想說的,替課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