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魘蛇

就在柳氏被魔道妖人搶劫的時候,浮蚩山玉衡峰正迎合著神秘莫測的北鬥星移陣發生微妙的位移變換。

彎月灑下寒霜般的清輝,淡淡的雲層下,一條連接兩座山崖的木橋之上,只著了件白色絲綢長袍的顧長樂手中執一精巧的酒壺,臉龐上兩坨酡紅,眼神迷蒙,趴在橋欄上,仿佛畫中的醉酒美人,軟弱無力。

清風吹過,送走淡淡的酒氣,及腰墨發以及寬松的白袍輕輕飛揚。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迷蒙的眸子中淚光點點,似有心事一般,不斷地往櫻桃般的紅唇中灌酒。

木橋的另一頭行來一名黑衣男子,見她如此,原本平穩的步伐立刻變得異常慌亂,想也不想地沖上來,一把將她扶住,同時奪了她手中的酒壺,微略心疼地責備:“樂兒,你這事做甚?怎麽喝這麽多酒?”

顧長樂順勢倒在來人的懷裏,朦朦朧朧地看著來人的臉,笑嘻嘻地問:“常……常劍哥哥,樂兒可以這麽叫你麽?”

常劍臉上的表情不自在地一僵,仿佛甚為驚訝,不過片刻之後反應過來,眼中閃過狂喜之色,連連道:“自然,自然是可以的。”

顧長樂的眼神也閃過喜色,“真的麽?”

常劍點頭,然後又問:“今兒怎麽了?怎麽會無緣無故喝酒?”

他將酒壺拿到鼻子上嗅了嗅,皺緊眉頭,“離人淚?太胡來了,走,我帶你去找玉衡首座,若不及時解酒,只怕得醉上三天三夜。”

說著就要將顧長樂扶回玉衡大殿,卻尋歐陽靖堂。

顧長樂不願,軟軟地搭在常劍身上,搖頭道:“師尊不在,而且我也不能去見師尊,不要去。”

常劍只覺懷裏撲來一陣馨香,摻雜著淡淡的酒氣,軟弱無骨,身體越發僵硬,眉頭皺的越來越緊,想了想,最後嘆息道:“那我帶你去見首座吧,見開陽峰的首座。”

其實常劍雖然對顧長樂抱有幻想,卻也極有自知之明。

他深知自己天賦不錯,可卻也不過是個內峰畢竟顯眼的弟子而已,沒有明確的師承,跟在暮雲埃左右,說白了就是個任人使喚的下屬,與開陽首座暮雲埃比起來什麽都不是。

顧長樂今夜忽然傳訊給他,他心裏隱隱間也覺得,她是因為暮雲埃的緣故。

她想找的應當不是他。

而他亦不想讓顧長樂覺得他品行不正,因此打算將顧長樂交給暮雲埃。

況且在他心裏,首座真人風光霽月,是正道之中的君子,絕對不會對顧長樂做出什麽非君子所為的事情。

哪知顧長樂聽到開陽首座四個字,擡頭看向常劍,眸子裏光芒璀璨,“為什麽要找開陽首座?明明樂兒就是來尋你的,你怎麽就不明白呢?樂兒一直都是為了你啊。”

常劍望著她漆黑的眸子,心跳漏了幾拍,“樂兒,你,你是說你,什麽意思?”

興許是太過激動,他的聲音顫抖,竟是連雙手也止不住顫抖起來。

樂兒這是什麽意思?一直都是為了他?

不可能,他樣貌不及暮雲埃,實力不如暮雲埃,便是身份也比不上暮雲埃,樂兒怎麽可能?

卻聽顧長樂輕笑一聲,然後嗔怒:“常劍,你就是個木頭,我說我想和你在一起,想成為你的道侶,你不明白嗎?我不理你了,把酒還給我,給我。”

說著伸手就去奪常劍手中的酒壺。

常劍聽到她那句“我想和你在一起,想成為你的道侶”,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

道侶是什麽?

是修仙大道中相互扶持相互陪伴的伴侶,就像是人間的夫妻,生死同巢,一旦將自己交付給對方,那便是徹徹底底的信任,哪裏能夠隨便輕易對旁人說的。

樂兒竟然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他簡直喜不自勝,從來不敢消想的人兒也心悅自己,這是多麽美妙的事情?

但是他又覺得自己的身份太過寒磣,孤兒出生,又沒有師承,何德何能?

他重重地嘆息一聲,更不由顧長樂再繼續喝下去,隨手就將酒壺扔到了木橋下頭,按住她的手,道:“樂兒,別喝了,聽話,再喝下去十天都醒不來了。”

顧長樂掙紮一陣,見他不松手,只好賴在他的雙臂之間,將頭埋在他的懷裏,“你知道嗎?樂兒每次難過的時候,都會想到你,想你陪在樂兒的身邊,現在,樂兒也好難過,沒有人理解的,樂兒好難過。”

她輕聲低喃,漸漸抽搐起來。

常劍感覺到胸口濕了大片,心都快要化了,輕聲道:“我理解的,理解的。”

顧長樂道:“不,你不理解,你不知道我把她當做是親妹妹,我什麽都讓給她了,可是她卻將我當成敵人,她原本以為她自己年紀還小,只是任性而已,可是聽了她和那魔道妖人的話,我,我真的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