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次日, 天還沒亮宗琮就醒了。

他輕手輕腳地把懷裏的人放開,又把手臂抽了出來, 翻身下了榻。這期間盤兒也就是動了動,人卻沒醒。

與此同時, 福祿已經領著人進來了。

宗琮走到屏風外頭, 福祿便走到跟前來,從小太監捧的托盤裏拿起衣裳,為主子更衣。

空了一個托盤, 捧托盤的小太監立馬退下,又換一個上來。整個過程鴉雀無聲, 必須保證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既然皇貴妃沒醒,肯定是不打算起了, 陛下歷來嬌慣皇貴妃, 總是任她睡, 不讓吵著了。有回一個小太監不懂事的說了句話, 陛下當即看了過來,第二天這小太監就被換了。

從萬歲爺跟前侍候被掃落下去, 即使還在乾清宮服侍,地位也截然不同, 所以這些人心裏都有數呢, 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福祿為宗琮打理衣襟, 目光在他頸子上停頓了一下,手就不動了。

宗琮何其敏感,順著就摸了過去, 也沒感覺,還是他去了盤兒的妝台前,從鏡子裏才看到自己脖子上多了個東西。

位置不偏不倚,剛好在衣領子上頭。

沒遮住。

他又摸了摸,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不禁老臉一陣赧然。等去了屏風外頭時,又恢復一貫威嚴沉穩的模樣。

不用他說,福祿已經吩咐人再去換一套衣裳了,等再穿上後,剛好把那印子給遮住。

於是上早朝的時候,眾大臣就發現今日陛下穿得格外厚實,這麽熱的天包得嚴嚴實實的。

當然,表面上卻無人敢多置一詞。

宮裏連著擺了好幾天的宴,紫禁城裏能擺宴的地方輪了個遍。

從皇親國戚,到勛貴大臣,盤兒就見這走馬燈似的宴,覺得這次是宗琮招待番邦使節手筆最大的一回,估計京裏四品以上的官員被輪了一回。

既然是招待,安南國的使節自然不能缺席,趙烏得到場,兩位王子也得到場。

可趙齊王子卻被宗鈐打得鼻青臉腫的。

於是趙齊王子就帶著這張臉連著吃了好幾天宮宴,他倒不覺得有什麽,甚至和宗鈐不打不相識,還表現得頗為親近。

而趙烏和趙嬰則被氣得不輕。

無他,這麽醒目的人物,卻又鼻青臉腫的,是個人都會偷偷問一句怎麽了?於是安南挑釁不成反被毆,三皇子力敵安南王子的事跡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大家樂此不疲得議論著,連趙烏等人住在四方館裏,都能聽到有人偷偷議論,飽受異樣的矚目,心情可想而知。

所以宗琮每場宴上都笑容滿滿,乍一看去似乎很平常,盤兒卻從中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再結合當下情況一看,這人真是越老心眼越小了。

本來盤兒以為事情也就這樣了,卻萬萬沒想到又發生了一件事,一時之間在宮裏引起陣陣風浪。

安南國的趙嬰王子,竟當眾在宮宴上求娶大周的公主。說是結兩姓之好,安南也將會是大周永遠的屬國,奉大周為主。

而這不光是他一個人的想法,他的父王也是如此期望的。

當時盤兒不在,只知道待宮宴結束後,事情就傳了開。

宗琮當場並沒有同意,但也沒有回絕。

可宮裏清楚他性格的,不止盤兒一人,陛下處事素來果斷,他既然沒有回絕,就說明這件事很有可能會發生。

消息傳到延禧宮後,徐賢妃當場砸了茶盞。

至此,她終於明白皇後在耍什麽花招了,想要拖延婉嫻的婚事是假,想把婉嫻拿去和親才是真。

還有淑妃,要說這事淑妃不知道,徐賢妃是萬萬不信的。淑妃素來對婉嬋婉姵的婚事不上心,以前她為婉嫻選駙馬時,她總說婉嬋婉姵還小,不著急這事。

突然就要給婉嬋選駙馬了,她原本以為是皇後和淑妃合著夥來拿捏她,沒想到淑妃真是給女兒選駙馬。當時她還覺得自己是多想了,就沒放在心上。

合則就都等著這一出。

婉嫻也慌了,剛走進延禧宮大門,就哭了起來。

徐賢妃本就心情煩躁,一見她又哭哭啼啼,就覺得自己上輩子真是欠了她了。費心費力為她謀算,她倒好,和自己鬧起脾氣來了,要不是因為她鬧脾氣,婚事能拖到現在?

此時的徐賢妃完全忘了是她和女兒賭氣,撒手不管,擇婿的事才會被暫停。

“你現在哭有什麽用?當初好言好語跟你說,你怎麽不聽?現在知道急了,晚了!”

婉嫻只是哭也不說話。

隨便擇個駙馬和嫁去番邦和親又是兩碼事,她自然心裏不願意的,且趙嬰王子她遠遠也見過,若是把她嫁給那樣一個人,她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

她心裏本就委屈,又聽賢妃這麽說,哭得更是厲害。

“行了行了,你也先別就顧著哭,母妃來想想辦法。”

“真的有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