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過小年的時候, 太子跟盤兒轉述了蘇海說的話,盤兒沒吭聲。

臘月二十九, 過年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 就只等著過年了。

這大抵是盤兒過得最充實的一個年, 提前從臘月二十開始,她就和晴姑姑折騰著辦所謂的年貨。

雞鴨魚肉,能想到的都買了,還有各種飴糖和果子,明明這些東西比不上宮裏, 也粗糙的可以, 她依舊興致勃勃地像普通人家辦年貨那樣,每樣都要買一些回來。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殺只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 三十晚上熬一宿。

盤兒不光一一都照著做了,還做了許多炸貨。

這都是揚州當地的土俗, 雞鴨魚肉不拘什麽,都能切塊用佐料腌了, 再沾上面粉放在油鍋裏炸。

炸得金黃,放在籃子裏,吊在房梁上, 可以一直吃到臘月結束不會壞掉。不拘是燉菜吃,還是蒸著吃,又或者做鍋子吃,怎麽吃都是美味。

在香蒲的建議下,她們還炸了麻葉。

據香蒲說這是她們老家的吃食,把面和好擀成片狀,不拘切成什麽樣,還能做花型。然後入油鍋炸,炸成金黃色撈出,上面灑了糖或者鹽巴都好吃。

盤兒嘗了下,也就那樣,就占了個酥脆,香蒲卻吃得哭了起來,邊吃邊哭,說想家了。

不過她家太遠了,在河南,離揚州何止千山萬水。

其實都想家了,盤兒卻沒有家可以想。

不過她也想通了一件事,轉頭她碰見太子,跟他說初二想去蘇家一趟。

反正他們年後就要離開這裏了,這大抵是最後一次見面,就當是一個告別吧。

除夕這天,團年飯就盤兒和太子兩個人吃,香蒲晴姑姑她們也擺了一桌。那些侍衛們的團年飯是新請的一個廚娘操持的,這廚娘手藝不過爾爾,但最起碼過年期間外面酒樓不開門,也可以保證侍衛們有飯吃。

盤兒本來跟太子說要守夜,誰知跟太子下棋下著下著就睡著了,等再次醒來時,卻是外面傳來的鞭炮和煙火聲。

似乎整個揚州城一下子就醒了,香蒲匆匆從外面走進來,道:“主子,有人放花炮呢,站在院子裏就能看見,好多!”

盤兒想起一件事,對太子道:“殿下,快,咱們去看花炮。每年這個時候,江家和其他幾個鹽商的府上就會放花炮,整個揚州城都能看到。”

她套上鞋就往外跑,也沒穿披風。

太子下了羅漢床,順手接過青黛手裏的披風,跟了出去。

在院子裏確實能看到,但還是稍顯低了些,剛好這宅子裏有棟三層的小樓,盤兒拉著太子就往外走,說是去那裏看煙花。

天上繁星點點,有月。

而更為閃亮的卻是天上鐵樹銀花般的煙火,各種形狀顏色的都有,當煙花在天空中綻放到極致,傾瀉下來,美得讓人窒息。

“殿下你知道嗎?揚州城的家家戶戶除夕這晚都一定會守夜,大人小孩都是,因為每到這個時候就會有鹽商比著賽似的放花炮,能整整放一個多時辰呢。我記得小時候有一回我聽我大哥說,好像是兩個鹽商賭氣,放花炮一直放到天麻麻亮,那天揚州城有一大半人都熬了一夜,就是我實在熬不住睡著了。”

“那需要不少銀子吧?”

盤兒下意識嗔了他一眼,想說這個人怎麽這麽沒情調,怎麽什麽都能扯上銀子。轉瞬就反應過來了,這種煙花造價不菲,隨便放上幾十個,近千兩銀子就沒了,從子時一直放到天快亮,那得需要多少銀子?

連皇宮都沒有這樣的手筆,偏偏一個小小的鹽商這麽幹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鹽商的銀子從哪兒來?從鹽上頭,那鹽是誰家的?是朝廷的,是姓宗的。

盤兒猜測太子有種自己家的銀子,被這些敗家玩意兒給糟蹋了的憤慨。

“應該需要不少銀子,這些花炮和普通的炮仗可不一樣。”

說了等於沒說,太子睨了她一眼,想想她一個內宅女子哪裏懂得這些,估計算過最大的帳就是手裏那點脂粉銀子。盤兒若是知道他這句心聲,大抵要回一句少瞧不起人。

兩人靜靜地看著煙花。

天還是很冷了,被寒風吹著,盤兒忍不住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去看太子才發現他大概出來的急,就穿了件很薄的家常棉袍。

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手,真的很冷啊。

“殿下,要不我們回去吧?”

“你不是想看煙花?”

“可你穿得這麽少……”說著,盤兒想了個法子,將身上披風解下來,讓太子披著,然後她鉆進他懷裏,從披風裏露一個頭出來。

他個頭生得高大,她站直了也就只及他頸子,剛剛可以這麽站著。整個人靠在太子懷裏,盤兒覺得比自己一個人暖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