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原來如此

白銘一直以為梁玉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 與京城那些跋扈的貴婦人完全不是一個品種, 別人說她兇悍只是對她直率個性的誤會。雖然梁玉不說,白銘也知道自踏入仕途以來, 他是蒙梁玉照顧的。然而梁玉不大樂意讓他拿“外戚”來說,他也就感激在心,不去顯擺。

如此為人著想, 怎麽會不講道理呢?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 是他誤會了。

被薅進袁府小花廳裏,白銘驚魂未定。他到過袁府兩次,這個小花廳他還是頭一次來。還沒回魂, 又被梁玉緊緊地盯著:“究竟怎麽回事?你還避的什麽嫌?大方一點, 你越縮,才越叫人得意、越想欺負你呢!說!”

白銘低聲道:“長公子近來常往白衣庵跑。”

“白衣庵?”梁玉想了一下,“哦!那裏!”好歹當過幾天女道士,對佛道兩家的道場都還算有點了解。白衣庵不叫白衣庵, 因為供奉的是白衣大士, 裏面尼姑又都穿白, 怪好看的, 所以有了這麽一個渾名。

“是, 每次去不過一、兩個時辰就出來,然而裏面的比丘尼又說他沒有去過。”

“他在那裏藏了人嗎?”

“晚生不知, 長公子去不定時定日,請夫人教導長公子。”

“你有心了。”

“不敢。”白銘的三魂七魄歸了位,就要告辭。

梁玉道:“你要做, 就打起精神來。只自己一個人,怎麽成呢?看不慣不平事的又不止你一個人。”

白銘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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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雖信白銘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卻也不信袁先會是個跑尼姑庵私會的人。然而若說密謀,梁玉給袁先放開了袁家的產業,他就算攢私房錢都夠攢出個秘密窩點來的了,何必去尼庵呢?

【明天等他從宮裏回來,我還是與他挑明了的好,且不要對彥長講,萬一是虛驚一場,豈不是笑話了?】

次日,梁玉便不出門,在家裏等袁先回來,換了衣服吃了飯,梁玉就派人叫他:“你陪我出去一趟。”

袁先對這位母親尊敬得緊,也不休息了,領命隨行。梁玉且不作聲,馬車七彎八拐,袁先心裏先覺得不對了。梁玉從車裏露出半張臉來,含笑問他:“這路,你覺得不覺得眼熟呀?”

袁先倒吸一口涼氣:“阿娘!聽我解釋!”

“上車來說。”

袁先連滾帶爬上了車,梁玉敲敲板壁:“接著走。”

裏面袁先也不知道梁玉是怎麽知道的,他以為自己已經足以支持門戶了,沒想到梁玉回來就澆他一盆冷水。一點隱瞞的心思也沒有了,一五一十地交待:“是蕭三叔家的阿雲。他那一次出來玩,遇著了雨,到白衣庵裏避雨,不合看上了一個女尼。兩個人就分不開了。我曾受蕭三叔指點,對阿雲也多上點心。我就想,能勸得兩人分開,強如驚動父母。”

“哦,他也有十五了吧?”

“是。”

梁玉輕嘆一聲,道:“那他預備怎麽辦呢?”

袁先苦笑:“小孩子,一點也不肯退讓。他平常在學裏,我只好趁他讀書的時候欺負女孩子孤苦無依了。您知道的,蕭三叔當年的事兒……這等事頂好是悄無聲息地平了。”

“你平得了嗎?”

“也只好先試一試了,鬧出去對誰都不好。”

梁玉道:“你說的都是實話?”

“絕無半句虛言!”

“那好,你把那比丘指給我。”

“阿娘?您要過問了嗎?”

“問什麽?”梁玉板起臉來道,“帶路。”

袁先以為梁玉是要勸得這比丘退讓,熱心地給梁玉引路。母子倆到了白衣庵外,只見紅葉遍地,幽幽的歌聲傳來,梁玉覺得曲調頗熟,細細分辨唱的卻是:“天欲曉,宮漏穿花聲繚繞,窗裏星光少。冷露寒侵帳額,”【2】

袁先低聲道:“唱的這個就是了。”

梁玉眨了眨眼,嘆了一口氣:“我在這裏守著。你現在就去把他們父子都叫來,悄悄的,不要讓蕭三娘子知道。”

“啊?”

“你啊的什麽?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快去!”

“可是,蕭三叔……”

梁玉道:“你為什麽要分開他們?蕭雲多大啦?弄不好明天他家裏就給他訂親了,到時候怎麽說?這事兒得叫他們自己家裏人有個數兒!他不管要哪一個,都得自己擔起來!瞞!這是瞞的事嗎?生了瘡,不把膿擠出來,怕不整條腿都要壞掉!你還做夢呢?,等禦史一本參上去,他家裏就該知道了。”

袁先微驚:“什麽?”

“蕭三自己從禦史中丞上走過來的人,被人參了兒子跟尼姑有染,他全家不得反了營?!去!老子兒子一個德行,都當自己能耐了。”

“我這就去!”

“你怎麽去?怎麽說?”

“如、如實……”

“去,見了面先把蕭雲罵一頓,告訴他他爹快要被參了,被我按下來了。這個年紀的孩子,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