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與子偕行(第4/6頁)

袁先低下手,故意踢掉一顆小石子,有點試探地說:“您過獎了。孩兒是不祥之人,不可放肆的。”他猜梁玉可能會知道他的身世,也可能不知道。不管知不知道,都得先擺明了,以免顯得袁家欺騙,那樣可不利於父親的家庭和睦。

“哎呀,我是怎麽離京的?不要跟我說‘放肆’兩個字嘛。”

“我是不祥之日生的,親生父母也不要我,”袁先抽抽鼻子,“祖父可憐我,收留了我,可他不久就過世了。”

梁玉瞥了他一眼,道:“我跟你爹認識之後,他跟我流放兩千裏了。”

袁先抿抿嘴:“孩兒不是這個意思。”

“咱又不是不回去了!上京的時候,都說我是土包子,難道我會拉犁給他們看?”梁玉彈彈他的腦門兒,“我一個姓梁的都敢這麽想,你一個姓袁的又在這裏哭唧唧的做甚?”

“我才沒哭。”袁先臉上染上一層薄暈。冷不防一張艷光逼人的臉龐躥到了他的眼裏,梁玉道:“沒哭就回去吧,天這麽冷,別在這兒挨凍了。我看你心事也挺多的。這麽著吧,現在呢別人說什麽,我給你頂,你自己的心事,自己去解決了。等你再長大一些,覺得自己能扛得住了,就跟我說。就這麽說定了啊。”

【我覺得你挺有意思的。】袁先很中肯地給了梁玉一個評價。他對自己的身世心中有芥蒂,卻也沒到了非得一個“母親”來溫柔開解的程度,他確實足夠大了,如果有人非得用慈母式開導來溫暖他的話,他會很苦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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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樵半是歡喜半是疑惑地看著這對“母子”,忍了忍,沒問。

兩位夫人小憩起來,大隊人馬再次上路。梁玉還是與呂娘子等人一車,呂娘子道:“待上了船,就要與兩位夫人一處相處了。要仔細些才好。”去往楣州的路要轉幾次,先走驛路,再換水驛,最後再轉陸路。

梁玉道:“朝夕相處總裝樣子是不行的,該怎樣就怎樣吧。袁家現在退貨也來不及了,這回除非我頂了謀逆的罪,不然是真不會放手了。”

呂娘子失笑。

車上,梁玉打開宋奇給他的手劄慢慢翻看。第一頁開宗明義,寫的就是“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跟著就解釋,到了一個地方,先別瞎搞什麽學校之類的玩藝兒。想幹出實績來,先把百姓肚子填一填。可以一邊填肚子一邊興學校,但絕不能先辦學不填肚子。

【這也太實在了!】

梁玉慢慢翻看,呂娘子又看其他的書劄,為她整理文書。忽然拿出一份來給梁玉:“這個,小宋郎君準備的,看看,楣州。”

這是宋果不知道從哪裏抄來的關於楣州風物的,梁玉一看楣州地方偏南一點,多丘陵、很潮濕、有水道。馬上說:“咱們不出門,忘了這個了,總是越往南越濕一點的。今晚開始,就將帶來的種子重新分包,用蠟封了,以免受潮。”

受潮容易發芽,然而如果發芽的時間不對,這種子也長不成。再者天氣冷了,如果潮濕了,搞不好還要黴壞掉。

晚間到了驛站,吃過了飯,安排了住處。兩位夫人往上房裏住,東廂是梁玉,西廂是袁樵父子倆。任憑袁樵怎麽問,袁先也不肯說自己今天裝小孩子失敗的事情。對面廂房一直有人進出,燈火不熄,袁樵有點心神不寧的。

袁先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心道:【想知道就去看嘛,將窗戶打開一點偷窺也是可以的,在窗戶前面打轉,也不比偷窺好看到哪裏。】

見他還是不出去,袁先嘆了口氣,爬了起來:“忘了給‘母親’晨昏定省,孩兒去看看。”

梁家人都認得這位“小郎君”,對他極是客氣,桂枝打簾子將他讓進來:“小郎君來啦?請這邊來,別沖撞了您。這裏暖和。”幾個侍女捧鳳凰一樣將他捧了進去。

梁玉正在重新包封種子。

袁先行了一禮,看一包包的種子,上面都寫著名字。梁玉放下手中的油紙包,笑道:“你來了?”

“這……是種子嗎?”袁先猜測。

“是呀。”

“要……種?”

“當然啦,到了那裏,也不知道有沒有這些,縱然有,也不知道味道怎麽樣。不如我自己帶了呢。”

袁先好奇地湊上前去:“不知道楣州有何物產,然而……您打算在楣州久居嗎?”

“住得短也不能將就呀,”梁玉笑眯眯地說,“我到了那裏,就不能只當是站站腳。萬一呢?萬一吃不慣住不慣,還不興我把那兒種成我想的樣兒嗎?”

【就種成想要的樣子嗎?】袁先心靈一震,有什麽東西從心頭閃過了,想抓,沒有抓到。

梁玉與幫手們將種子重新包好,取大瓷壇,將紙包放進去,再將壇口封緊,就算完成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