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人之態(第2/5頁)

梁玉道:“窮人發財了還想換老婆呢,何況是他們家?”

呂娘子點點頭:“富易妻,貴易交。他們家從根子上就是爛的,只換老婆有什麽用?能換爹嗎?告訴三娘,我找到了姚家人,證實了一件事。淩慶年輕的時候,是在高陽郡王跟前伺候的。”

“哦?”

“就是孌童。所以淩家才拼了命的擺闊、抖威風、裝高貴,虛張聲勢罷了。”

“我們鄉下有句老話,‘矬老婆高聲’,意料之中的事。這一條就先留著吧,不算什麽大事呀,”梁玉冷酷地評判道,“落井下石的時候有用,真刀真槍的時候不頂事。”

呂娘子道:“怎麽會沒有用呢?”

梁玉口氣緩緩的,仿佛一個很有修養的貴婦,句子短短的、輕聲細語:“因為淩家,不重要呀。不重要的東西,它再貴也罷、再賤也罷,多它不多、少它不少,都是隨時可以拋棄的。區區淩氏,但是對朝政有什麽影響嗎?沒有的。除非能勾連到賢妃。呂師,你再辛苦一下,多盯盯他們。還真觀很重要。”

她自己就得在宮裏下功夫,揭賢妃的底。賢妃才是淩家的根,十二郎、十三郎太小了,辦不下什麽惡事。

呂娘子面沉如水:“好。老虔婆也該到了信鬼神報應的年紀了!”

梁玉很驚訝地看著她,呂娘子道:“三娘沒有發現嗎?越是年輕的人,虔信之徒愈少。等到他們上了年紀,就越發的敬畏鬼神。”

“是怕死後……”

“對。還真觀還真的重要呢。”呂娘子冷笑道。史志遠記仇,呂娘子也記仇得不行,淩家坑她那一筆,在淩家那兒已經過去了,在她這兒正一天天的利滾利。

“呂師別生氣啦,我一定會給你出氣的,咱們來講課,看我不比想她們令人高興嗎?”

呂娘子被逗笑了:“好好,講書。這本《尚書》注得是真好啊,三娘要珍惜,一般人看不著他們的珍藏。”

“呂師是我的寶貝,不對,你不是寶貝,你我是一體啊!”梁玉真誠地說。呂娘子抿嘴一笑:“真想就真的能合體,省去你這許多讀書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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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聽完了一篇《甘誓》心滿意足,第二天起來精神極佳。

桓琚讓道箓司給她挑個師傅,道箓司是個不大要緊的衙門,留點人緊著年前年後的儀式用了,給她挑師傅得等到年後。眼下無塵觀當家做主的觀主就是個水貨煉師,弟子們統統是觀主以前的奴婢,從上到下沒一個人會做修行功課。在觀主以身作則的帶領下,沒一個人想起來“ 早課”這個詞。梁玉用過早飯,拿本書看著就等著史志遠上門。

史志遠也是早早起來,努力把自己打扮成個人模樣。從老徐開門之後的表情來看,這個努力是失敗了的。

不過梁玉不在乎美醜,態度一如既往,史志遠極是欣慰地對梁玉深深一禮:“煉師安好?”

“好。都好。先生請坐。”

今天就不是在門房了,當然也不是在後宅,就在老君殿的西間裏。賓主按次序坐了,梁玉指手邊一席,請呂娘子也坐下。侍女們上完茶果,挾著托盤退了下去。

梁玉主動開口:“先生,又過了一夜,你的主意還沒有變嗎?”

“只要煉師的主意不變。”

“不知道先生有什麽願意教我的嗎?”

當然有!他打了一夜的腹稿了!史志遠繃了繃勁兒,極快地說出了開場詞:“煉師一切都寄托在東宮身上,東宮興則煉師興,東宮亡則煉師亡,煉師並不信賴父母兄弟。所以保東宮就是保煉師,而東宮並沒有庸人看的那麽危險,不需要借杜皇後的勢,也不需要蕭司空去‘保’。”

“哦?怎麽講?”

史志遠難得有機會施展才華,挺挺幹瘦的胸脯,清清嗓子:“因為聖人。聖人並非一意孤行要立十二郎,只是因為仁孝太子過世了,他得立一個太子,恰好又不討厭十二郎的母親罷了。十二郎本身並無過人之處——如果有,聖人不會那麽快就退讓,更不會親自教導太子。”

梁玉問道:“依你之見,聖人會為賢妃做到什麽地步呢?”

史志遠笑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聖人甚至不會為了賢妃大肆封贈淩氏,只給了錢養著,給虛職,未授實權呐。即使是有實職的淩慶,他做的什麽官?是掌兵、掌財、還是掌銓選?禮樂教化、戶籍人口?都沒有,那能做什麽?”

“我家也沒有啊。”

史志遠道:“府上不還在奉旨讀書麽?散官也授了,府上入京不過一年。淩氏呢?十幾年來,從未曾想過要安排他讀書學本領。”

“如果我家也學不好呢?”

“那有什麽關系?東宮已經是您家的了,東宮對您敬愛有加,”史志遠毫不在意地說,“占了先機就好辦了。聖人為東宮配師傅,給十二郎什麽保護了嗎?還請煉師上諫太子,對弟弟們一定要好,這不是為了邀名,是有實用的。太子保護弟弟,就不需要聖人去額外保護諸王,也就不至於給諸王過份的權勢,日後就會少很多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