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賢妃不賢

宮裏再次召見, 梁家上下都慌了手腳。宮使的態度跟上回可不大一樣,上一回雖說不上熱情, 眼神可不像這一撥人這樣戲弄。可是腰牌是千真萬確的,雖然梁家也分辨不出腰牌是真是假, 甚至都不知道要驗腰牌,可是人家拿出來了, 也只能認了。總不能在這個時候跑到蕭司空府上去, 問問蕭家人現在該怎麽辦吧?

關於這一點,還真沒人教啊!

梁滿倉還算機警,叫二兒子過來陪著喝茶,因為梁二郎是所有兒子裏官話學得最好的。梁家的茶也不是什麽好茶, 宮使根本看不上, 虛虛擡了擡茶盞,嘴唇都沒碰上茶盞邊兒,皮笑肉不笑地說:“梁翁想是還有事?可快著些,沒得叫皇後娘娘等著。”

梁滿倉陪笑道:“哎哎, 您稍等。閨女總得打扮一下,見娘娘得莊重些。那再借問一句, 咱家的事兒, 皇後娘娘咋知道的哩?”

宮使倒是有問必答,戲謔地道:“豈止皇後娘娘?只怕全京城沒有不知道的了吧?府上門第不高, 調門兒倒是挺高, 還想別人不知道嗎?”

一旁梁四郎臉上鐵青, 悄悄退了出去, 揪著媳婦拖回屋裏:“你個禍害!咱家要是出事,看我不打死你!”兒子學不好,該打,傻娘們兒發瘋,給家裏惹出這一出,梁四郎後悔打得晚了。梁四娘也嚇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說:“沒、沒那麽大的事兒吧?”

“呸!你說的那叫好話?你給我等著!”要不是家裏還有客,他現在就想再把這傻娘們再打一頓。

兩口子在屋裏說悄悄話不提,梁滿倉對梁玉使眼色,梁玉悄悄爬起來跟著他往後走。一進後院,梁滿倉就說:“玉啊,這事兒家裏會給你交待的!你自己個兒進宮去可得當心呐,你那狗脾氣收一收。我看今天這些人,跟上回不大一樣。要是見到你姐姐,看看她過得好不好。還有……”

他有太多的話要囑咐了。心裏只恨當年張文書提醒他,他家裏說話叫嚷聲音太大的時候,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鄉下人,高門大嗓的慣了,尤其鄉間婦女吵架,誰會哭、誰叫罵的聲音大、誰能不歇氣地從村頭罵到村尾,多半就是贏家,等閑人都會避讓。沒想到,京城竟是這般講究。

梁玉的心跳得厲害,道:“爹,可別再鬧更大了。才出這事,要是再整四嫂,我怕人都知道咱家……”

“知道知道,”梁滿倉滿口答應,“你去換衣裳,我取點錢,哎,給金子吧,你也帶點兒,往宮裏使一使。平平安安出來就好,別人笑你,你也別回嘴。忍著,等你外甥出息了……”

“爹!”梁玉忽然嚴肅地說,“這話可不敢亂說!外甥已經是太子了還要咋出息了?他出息了,他爹得咋樣?咱都不許說!你不許說,連咱家養的狗都不許汪這個音兒!”

梁滿倉臉色蒼白,閨女一說,他就明白了,連連點頭:“還是你見過世面,都聽你的。”

梁玉還是肯罷休,父女兩個走進了西小院兒,她又拉著梁滿倉在庫房裏說:“阿爹,要是叫那位知道了這個事兒,他會咋想?”

“知道了,知道了!他娘的,京城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這個話也不能說!人把咱接過來享福,不用土裏刨食,對不起咱是咋的?要是有人,咱還得說,謝謝人家。再有,有人說外甥的事兒,你得講,這話你不敢聽!你當人外公的,想著外孫死爹?這不是做人的道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對對對。”梁滿倉連聲答應。

梁滿倉緊張地盤算給閨女帶多少錢,梁玉回屋裏換衣服。她的衣服本來就少,冬衣就兩套。到了京城之後,梁滿倉心疼綢衫會穿壞,拿了布,叫她動手去裁,幾個兒媳婦幫忙縫,人人拿布做了件罩衫在家裏穿。出門罩衫一脫,依舊是光鮮的綢子模樣。

梁玉回屋,就是把外面罩衫除了,再將頭發重新梳梳。再去庫房:“爹,別鎖門,我得拿根簪子。”進宮得“盛妝”,手上有梁才人給的鐲子可以充樣子,雖然大了些,也還能戴。頭上就光禿禿的了,得拿根金簪子。

插戴好了,梁滿倉將一把小金粒子裝在個布袋裏交給她:“該花的時候,就甭心疼。”

父女倆回到前廳,宮使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梁滿倉再堆起笑來,將金子給了宮使:“家裏沒啥好茶哩,這個您拿去吃茶。”

宮使的笑真了幾分,看看金子,只收了一半兒,說話也真誠了一些:“梁翁客氣啦,說來當初梁才人在娘娘身邊伺候的時候,我與她也是相熟的,梁才人熬這些年也不容易。府上呢,也小心些。小心駛得萬年船。小娘子年輕,進宮之後,遇著什麽事,可別鬧脾氣。”

梁滿倉將金子都塞給了他:“既然認得哩,就都收下吧。咱在京裏沒啥熟人,有人識得就開心。您貴姓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