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同床

兩個大男人湊在一起, 三十啷珰歲了,也不能總在分享那點兒少男心, 說出去也怕人笑話。

一杯杯酒下肚, 薄一昭酒量好也難免上頭, 脫了外套後還覺得熱, 便扯開領子。撈起衣袖, 完全沒有了剛才進門的時候那副社會精英、人民教師該有的莊嚴模樣。

但是足夠禁欲和性感。

送酒進來的服務生小妹妹偷偷看了他好多眼, 都被旁邊的許紹洋看在眼裏。

轉過頭正想要調侃他,這時候視線卻落在了男人的手臂上——那原本強壯有力、健康膚色的手臂上, 內側方向,多出了一條像是蜈蚣一樣的醜陋疤痕在上面……

許紹洋是什麽人,一眼就看出是利物割傷後送醫院強行縫合止血留下的疤痕, 而且這麽長的口子, 應該傷口很深,縫了很多針。

在這包廂裏坐著的都是近海市一等一金貴的人,許紹洋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麽人腦子發昏不想活了跑去動薄一昭——於是用腳指頭隨便一猜, 這疤痕大概也只能是在奉市那種窮鄉僻壤的地方留下來的。

他點了只煙,煙霧繚繞之間微微眯起眼,用夾著煙草的指尖隔空點了點他手臂上的疤痕,平靜地問:“手怎麽了?”

薄一昭低頭掃了眼自己的手臂, 想了想淡道:“之前我教書那學校, 有個學生鬧跳樓, 我拉了她一把,刮窗棱上刮了個口子。”

“為你跳樓啊?”許紹洋眼裏帶著點調侃, 隨口問。

薄一昭看著他沒說話。

許紹洋見他的樣子,這下是真的有些驚訝,稍微坐起來了一些,問:“還真的啊?阿昭,不是阿哥說你,你都多大年紀了,要不要臉啊?女高中生都搞?”

薄一昭:“……”

其實薄一昭一直覺得許家從許紹洋到許叔叔用詞都不那麽文雅,平時裝模作樣的時候看著還挺像回事,但一旦暴露情緒了,急了或者是情緒波動了,那股子匪氣就翻騰著往上冒……

他抓起酒杯碰了一臉驚訝的人手裏的杯子一下:“別亂說,不是那回事,就是一普通學生。”

其實他還挺感謝李倩的。

畢竟如果不是她,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到素描教室去,不到素描教室去,他就看不到那副《米開朗基羅》。

看不到《米開朗基羅》,那他和徐酒歲也沒可能有後面那些事——

畢竟要等她覺得“時機成熟,坦白從寬”,怕不是要等到地球下一個世界末日……想想當初她舍得坦白,還是他威逼利誘才撬開她的嘴的。

所以綜上,薄一昭談起這件事的事後並沒有顯得特別惱火,還很大方地讓許紹洋扯過他手臂看。

“傷口挺深。”

“都好了。”

“薄叔叔心疼?”

“如果心疼非要打著冷嘲熱諷、肆意嘲笑的旗號作為掩飾,我希望他還是少心疼我。”

許紹洋翻看男人的手臂,如今那處傷口已經完全好了,只是縫合的地方因為長了新肉,新肉和原本的顏色不一樣還有點增生凸起……只是男人嘛,這點傷痕完全無所謂的。

許紹洋用手指摸了把薄一昭的疤痕,想了想,忽然提議道:“這疤醜的很,你新婚燕爾不要被你那小女朋友嫌棄了……要不要阿哥做個紋身給你蓋了?”

紋身?

薄一昭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個敬謝不敏的表情。

抽回了自己的手臂,他懶洋洋地擺擺手:“免了,為人師表的,像什麽話?”

“你還準備教一輩子高中生啊?”

“不行啊?再說了,萬一以後我被美帝逼瘋了,發現我深愛自己的祖國想入個黨……那能有紋身嗎?

“怎麽不能,很多村長都紋滿背。”

許紹洋似笑非笑地掃了男人一眼,半嘲諷地回答他——

顯然是把他當成那種無法接受新鮮事物。指著大街上有紋身的人就是“看啊黑社會”那種老土帽。

薄一昭雖然拒絕別人在自己的身上亂搞,但這並不代表他就願意被輕易打入“老土帽”行列。

“洋哥,你不要陰陽怪氣的,我家那個身上也有紋身,花裏胡哨的一大片。”

許紹洋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我又不歧視做你這行的。”

“哪行啊?我許紹洋做個紋身幾十萬,怎麽到你嘴裏就覺得怪怪的來著……你把阿姆斯特朗褲子扒了說不定他身上還不止一個紋身呢?”

“……”

“嗯?”

“不做。”

許紹洋知道薄一昭向來是有了什麽決定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的,也懶得跟他廢話,索性不再勸——

再說他現在已經很少親自動手了,若是他給人新紮了東西的事兒穿出去,又要有一大堆人成群結隊地上門詢問能不能排訂單。

煩得很。

他只是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對著薄一昭的疤痕照了張照片。

他沒說要幹嘛,薄一昭也不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