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4頁)

能被選中到雁鳴山來受訓的這六十三個人,都是神武大將軍府會同兵部反復篩選後,又報呈昭寧帝與帝君做過最終確認的。

他們不但全都有軍功有資歷,對朝廷的忠誠顯然也毋庸置疑。

有此前情,趙蕎倒沒懷疑曹興與連瓊芳是真想鬧事。她感覺,這兩位資歷不淺的中年將領之所以率眾與她消極對抗,或許只是為了表達一個“不認同”的態度。

但他們究竟是“不認同神武大將軍府推行的軍務革新”,還是“不認同由趙蕎與慕映琸這兩個經驗資歷都欠缺的無名小輩擔任神機教習之重任”,這就有待商榷了。

“想讓這兩撥人安分受訓,最重要的是弄明白他們不願配合的背後真正訴求為何。找準源頭才能對症下藥,急是沒用的。”趙蕎冷漠臉,心中一聲長嘆。

慕映琸卻笑了:“以往是我看走眼,還以為你行事當真沒心沒肺,只顧自己痛快。”

語畢,他擡頭朝內衛五人所在的那桌看了一眼。

慕映琸雖比賀淵小兩三歲,但兩人有幾分私交,他對賀淵多少有些了解。

這一整日下來,他心中疑惑好幾回:到底是誰最早發出“趙蕎與賀淵是天作不合的兩種人”這謬誤定論的?

今日見趙蕎雖是顯得潑皮霸蠻些,行事手段頗有點出其不意,但細究之下不難看出,她反應機敏靈活,處事有張有弛,於細節處思慮周全,進退間分寸恰好。絕不是傳聞中那般腦袋空空、只知吃喝玩樂的草包紈絝。

雖不清楚這二人私底下相處具體是何模樣,但慕映琸覺得……

這兩人真是越看越相配的。

*****

下午,慕映琸帶領眾人在雁鳴山武科講堂的一位典正官陪同下,大致熟悉了雁鳴山的環境。

之後重新在湖畔備用演武場整隊集結,由慕映琸向大家提前通報了明日訓練流程,趙蕎也簡單說了些規矩。

除了曹興、連瓊芳兩人為首的遂州、原州兩撥人仍舊一言不發地杵成木樁外,無人再故意挑事,大致上風平浪靜完成了首日的所有計劃事宜。

申時,趙蕎下令就地解散,眾人在雜役官們的引領下各自回到住處。

此次為六十三位受訓將官們安排住處是照他們各自官階、將銜來的。大多數是四人或六人共一院,只七人享有各自單獨住所。

賀淵這金雲內衛左統領是高階京官,位同少卿,受訓者中無人能與他真正比肩,自是得到最高禮遇,被安排在南面最為清凈的“邀月醉星閣”。

引路的雜役官恭謹開口:“賀大人這邊請,您的行李已安頓在醉星閣二層。因您事前交代不必隨時有人近身,照應您的兩名小竹僮便安排在底層最左那間耳房。如您有什麽吩咐,催動二樓窗邊懸絲,他們房中的銅鈴就會響。”

若無銅鈴召喚,小竹僮們是不會擅自上樓打擾的。

“有勞費心了,”賀淵得體致謝後,又以商量的語氣道,“我慣常睡得淺,是否方便安排夜間的衛隊巡防不必經過此處?”

為保障學子們的安全,朝廷為雁鳴山武科講堂配備了一支三百余人的專屬衛隊,日夜在講堂院墻內及後山上來回巡防。

而自今日起,又有這六十三位各軍府中高階將官在此集結受訓半年,山下小鎮附近隨之新增了北軍哨卡。可以說,之後這半年將是雁鳴山武科講堂落成以來最最安全無虞的時期。

雜役官執禮應諾,笑容滿面道:“金雲內衛左統領是何等身手?以一當十都遊刃有余的人物,衛隊巡防在您這裏不過擺設罷了。既您有此吩咐,稍後我便去向衛隊通傳。”

說話間,兩人已進了“邀月醉星閣”大門。

見賀淵的目光在兩樓中間來回打量,引路的雜役官忙笑著介紹:“賀大人或許有所不知,雁鳴山原本是當今陛下被封儲君之前的別院,這邀月醉星閣還是帝君陛下的傑作。”

賀淵微微頷首,面上神情沒什麽波動,心下卻暗自腹誹:嘖,那家夥,就愛在陛下面前將自己扮成“金絲籠中嬌養出的作精小郎君”。

賀淵不知旁人有沒有看出過此地此景裏隱藏的奧妙。反正他是一進來就察覺,這裏的造景根本就取材於龍圖閣內那本前朝皇家珍藏的《十香秘譜增補本》中所繪的“天地陰陽大樂圖”!

這邀月醉星閣總共占地有近二十畝,除主體的“邀月閣”、“醉星閣”兩棟樓外,亭台水陌、奇石珍卉、扶疏花木、勾檐雕花也是處處匠心,極力追求“陰陽應對,契合大樂”的主旨,連尋常人不易留心的細節部分也照此辦理,幾乎達到“移步成景、避無可避”的效果。

目之所見皆是“看似渾然天成,實則人力而為的繾綣成雙”之暗喻,不懂深意的人也易覺氣氛旖旎,懂的人則更易因被引發諸多瑰色遐思而心搖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