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對賀淵的這個舉動,趙蕎毫無防備。

短短霎時只見大片陰影兜頭罩下, 先時被碎冰寒氣沁到透涼的唇瓣被燙到灼心。

賀淵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生澀蠻橫下藏著不安與不舍。

仿佛有滿腔火氣急需泄憤卻又狠不下心, 咬過之後旋即改探了舌尖,笨拙溫柔地舐過她唇上那記新生的淺淺咬痕。

無聲惱著,卻又哄著, 求著。

趙蕎胸腔酸軟, 齒關一松, 便被“趁虛而入”了。

這並非他倆之間的初次親吻,卻是前所未有的深徹黏纏。直到她微涼口內盡數被攪和成屬於他的火熱氣息,這才作罷。

趙蕎將紅透骨的臉頰藏進他肩窩,偷偷在他衣上蹭著唇間羞恥水漬,最終輕咬著唇角,無聲赧然地彎了眉眼。

“你這算是……”微啞的嗓音顫顫嬌嬌, 將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穩了穩如擂心跳,清清嗓子,才接著在賀淵耳畔道:“算同意了吧?”

賀淵愈發環緊了她的腰肢, 滾燙側臉貼著她的鬢邊,暗暗平復著紊亂氣息,不肯出聲作答。

趙蕎將下頜杵在他肩頭,擡起有些發軟的手輕撫他的後腦勺:“這事終究需要了結。成王兄說得對,刺客入京之事若不能盡快解決,一不留神就會變成動搖國本民心的大禍。陛下同意我倆躲到泉山,只是一時顧念血脈之情的心軟。”

一國之君要考慮的事實在太多, 對血脈同源的親族能護時會護,卻總有需權衡利弊輕重的時候。

昭寧帝雖同意他倆上泉山避這無妄之災,但聖諭裏都用了“暫時”這樣的字眼。

也就是說,若林秋霞采取下策在饌玉樓設局無果,刺客與暗線之事久懸不決,昭寧帝最終還是會讓他倆回城做這上策的。

賀淵仍舊不說話,隱隱還有幾許負隅頑抗的執拗。

趙蕎稍退離他寸許,雙手將他的臉擠得五官略略扭曲:“我難得這麽有耐性好好同你講道理,好聲好氣征詢你同意,你也差不多就得了啊。”

賀淵憋悶哼哼,眸心那點最後的倔強漸漸軟化:“你管這叫‘講道理征詢我同意’?分明就是‘將你的決定告知我’。”

趙蕎再度趴在他肩頭,又扭臉親親他泛紅的耳垂,喃聲道:“與其到了最後各方無計可施時,才不得不趕鴨子上架,還不如主動站出來幫著早些破局。你說對不對?”

世人眼裏,皇室宗親生來只管安享富貴,鐘鳴鼎食、錦繡膏粱,卻不知既生來享有這供奉,那便意味著生來注定要交付某些代價。

凡國有所需、君有所用,趙家兒女反倒沒有資格像尋常百姓那般畏懼退卻。

*****

兩日後,孫青再度到泉山來通稟:林秋霞在饌玉樓設局至今已三日,未見成效。

這個結果讓人失望,卻並不出乎意料。

賀淵只得同意了趙蕎與趙昂的請纓,親自下山回城跑了一趟,向昭寧帝與林秋霞說明趙蕎與趙昂的自請在“南郊送暑”時露面做餌的大致計劃。

昭寧帝點頭首肯,林秋霞也只能面色冰寒地領命,當即著令內衛人馬展開相應部署。

六月初十,尚林苑行宮山下部分皇家園林如期開放的首日,鎬京城內可謂萬人空巷,京中百姓紛紛湧往南郊。

這日清晨,一輛無標識的馬車也低調下了泉山,不緊不慢往南郊而去。

車上坐著神色凜冽如臨大敵的賀淵,悠哉哉沒心沒肺的趙蕎,以及看起來頗為高深莫測的趙昂。

“馬車送我與成王兄到南城門外就行,”趙蕎對賀淵道,“既要做餌,既得做像。”

之前這些日子,京中又不是沒人知她與趙昂被送到泉山的事。

若他倆今日在眾目睽睽下由著一群人周全護送著進入尚林苑,那不就成明擺著告訴別人“有圈套,別過來”?傻死算了。

“嗯,”賀淵打量她身上的素簡布衣,冷聲確認,“那個盒子,帶在身上的吧?”

趙蕎從袖袋中抖落一個巴掌大的神秘木盒:“放心,忘不了。”

她不是當真莽撞到往人刀口上撞,該有的準備絕不會大意。

趙昂伸手拿過那盒子去,翻來覆去細細端詳,好奇發問:“阿蕎,你是說,這機括一扣,盒子就會飛毒針?”

“嗯!老三親手做的。最多能裝三百枚牛毛針,扣一次機括連發十針。再是沒個準頭,十針總能中一針吧?只需針上淬好藥,保命肯定是夠的。”趙蕎得意地擡了下巴。

她三弟趙渭是個“匠作狂魔”,前幾年得了一本前朝皇家珍藏的孤本《匠作集》,裏頭就是前朝著名的鑄冶署司空制作這種防身暗器的圖文流程。

那位司空因先天體弱多病無法習武,便琢磨了這東西以便防身自保。

趙渭覺這東西給自家二姐也合用,便照著做了一個。只是趙蕎平素都有人跟著,又不闖什麽刀山火海的陣仗,這還是頭回真正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