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大家鄙視的時候,胡小蘭沒哭;被男人們按在地上的時候,胡小蘭咬碎了牙掙紮反抗。但是聽了江夏的話,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不就是欺負他們江家窮,而且家裏的男人都不在家嗎?

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胡小蘭挺直腰背,“副支書,你說得對,我們要按政策辦事。不管老支書給我們江家申請的補助報告上面同不同意,你把魚塘拿給你侄兒承包這件事,經過大家同意了嗎?有幾戶人家參與競標?是公開進行的嗎?”

這幾個反問,將副支書問得啞口無言。

有陸少陽在,倒是沒有人再敢過來扣住胡小蘭。但是以副支書為首的村幹部擺明了不願意跟胡小蘭直接對話。

身穿軍裝常服的陸少陽站在江夏和胡小蘭面前,他冷峻的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憤怒的情緒。

外圍的群眾看到女人和孩子被打,竟然無動於衷。尤其是對面拿著煙杆的副支書,自從自己來了之後,他便悄悄地縮到背後。

“請問你們誰是紅砂村支書?我想借用一下村委的電話。”陸少陽將目光投向不遠處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

老支書已經猜到了眼前的軍人是江家的女婿,他點了點頭,“我是支書,解放軍同志,請跟我來。”

看著老支書和陸少陽走進村辦公室的背影,那些站在凳子上圍觀的群眾羞愧地跳了下來,沒臉面對江夏。離開的時候,他們悄聲議論著。

“還是老支書好、辦事公道。瞧副支書剛剛得意的樣子,現在不照樣灰頭土臉,連屁都不敢放。”

“他這是心虛,私自把集體的魚塘便宜承包給自家侄兒是違反規定的。”

“也就是江家光腳不怕穿鞋的。不然,你以為我們都不知道這個情況?只是沒人敢捅出來罷了。”

“我們不是不幫忙,而是不敢幫忙。得罪了副支書,可沒好果子吃。看看現在的江家,嘖嘖。”

“江家可真是造孽,聽說江金盛從鎮上的醫院轉到省城的醫院去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這得花多少錢?”

辦公室裏,陸少陽撥通民兵連的電話,“喂,徐志在嗎?我是陸少陽,我現在就在紅砂村。嗯,這裏出了點事,你快點過來處理。”

說完,陸少陽掛了電話。

轉頭看到老支書欲言又止,陸少陽緩了緩臉上的表情,“支書,您有話就直說。”

老支書想了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陸少陽簡單說了一遍,“事情就是這樣。解放軍同志,我還有兩個月就退休了。你嶽父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江家人都是腳踏實地的好人。可是,好人沒有好報呀!”

他背過身去,悄悄擦了擦眼角,然後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配合上面的人徹查此事。他們怕得罪人,我不怕!”

等他們從辦公室裏出來,門外的圍觀群眾已經散去。只剩下村幹部,當事人胡小蘭和她的大兒子以及江夏在場。

“等會兒民兵連的同志就會過來,副支書,你要去哪裏?”老支書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是打算去給誰通風報信?

副支書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的眼睛剛才被那個小兔……進了沙子,我現在要去找醫生給我檢查一下。”

他擡手捂住一只眼睛,齜牙咧嘴地模樣很是滑稽。

王會計聽了他的話有些著急,他倒是走了,把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個算什麽?

“副支書,我來幫你看看。”王會計一把拉下他的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哪裏是眼中進了沙子,明明是想借機離開。

王會計裝模作樣的對著他的眼睛吹了吹。

“你想幹什麽?”副支書咬牙低語。

“副支書,你說什麽?請你聲音大一點,我聽不見。”王會計背著大家瞪了一眼副支書: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別想把責任都往我身上推。

江夏可不管對面的鬧劇,她把胡小蘭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認她沒有受傷,這才松了一口氣。

“朝文,走,姑姑帶你去洗手。”不遠處就是水塘,江朝文剛才用手抓了沙土,又被大人推搡摔倒在地。這會兒就跟只小花貓差不多。

江夏看著眼前各懷心思的村幹部就難受,索性借機離得遠遠地。

民兵連的人來得比想象中還要快,一行五人騎著自行車,身穿軍綠色的常服,軍帽上的五角星在陽光下閃著紅光。

“排長!”民兵連長徐志架好自行車,擡手就是一個標準的軍禮。

“排長好!”他身後的連隊同志跟著一起打招呼。

見了這樣的場景,副支書有些腿軟,他身邊的王會計面色蒼白,雙手微微顫抖。只見王會計的眼睛左右靈活地轉動著,企圖找到最有利於自己的解決方案。

也不怪副支書和王會計窩囊,而是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於穿軍裝的人有一種天然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