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短小君

張活柔聽了這話, 不禁道:“難怪。”

今晚弄臟史女士裙子的若不是那位老奶奶服務員, 那史女士再囂張過分, 也可能不用挨巴掌。

顧躍說:“許奶奶人很好,不過命運也真的慘, 兒子一出生丈夫就去世,孫子一出生兒子就去世,曾孫一出生……”

張活柔驚道:“連孫子也去世了?”

顧躍:“對。”

車後座的從心聽得徨徨然, 抱緊自己:“好慘好可怕!是不是有什麽魔咒?”

張活柔陷入沉默。這種身世, 豈只一個“慘”字。

顧躍又說:“不單止, 她曾孫女還患了白血病, 一直燒錢住院。”

張活柔和從心沒法接話了,這些遭遇光聽都覺得無比難受, 老奶奶一把年紀要獨力面對接二連三的不幸, 內心得多強大。

顧躍對許奶奶的同情比張活柔和從心要深刻一些, 今晚就算父親沒有及時出現,他也會替許奶奶出這個頭。

他小時候被許奶奶照顧過一段時間, 記憶中母親經常趁父親不在時,找許奶奶麻煩。不知父親知道不知道,反正他後來將許奶奶從顧家別墅調到酒店工作, 自那時起, 父親再也不回家了, 直接長期住在酒店, 而許奶奶成了父親在酒店套房的專用幫傭。

母親曾惡毒地埋怨,說父親和許奶奶有不見得人的詭秘, 不過相比起外面年輕貌美野心勃勃的女人,母親一點都不認為許奶奶有威脅性。許奶奶太老了,管她年輕時美上天,現在也歷盡滄桑,老得見不了人,連曾孫女都有了呢。

顧躍不相信許奶奶和父親是母親口中的關系。

他小時候,許奶奶溫柔地跟他說:“你長得真像你爸爸小時候。”他追問爸爸小時候是怎樣的。

許奶奶長長嘆了口氣,說爸爸小時候很慘。

那年父親剛剛當上首富,許奶奶沒有細說多說。顧躍今天問一些明天問一些,然後自己總結——大概是父親年幼時經常被繼母虐待,挨饑抵餓,遍體鱗傷是家常便飯。大冬天,挨完毒打的他被扔到街上,天寒地凍,沒吃沒喝奄奄一息。當時的許奶奶是父親的鄰居,十五六歲的少女已經在經營一家小吃店養家糊口,見父親慘狀,可憐不已,將他抱進小吃店,給厚被子蓋,給一口熱粥吃。

顧躍沒有問過父親真相,冷漠的父親從來不提舊事,但顧躍直覺許奶奶說的是真話。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爺爺奶奶,只聽說過爺爺奶奶的晚年相當淒慘,父親的財富,一分錢都沒有惠及到他們老人家,反而還成了他們的噩夢根源。

在許奶奶眼中,父親是堅強努力和幸運的,挨過不堪的童年,成年後創業,娶富家女,一帆風順。許奶奶也說過父親是好人,因為一口熱粥的恩情,他記了幾十年,幫了她幾十年,心地善良。她對父親的種種手段一概不知,沒人敢告訴她。

母親不時熱嘲冷諷,說父親在酒店抱著老太婆睡,睡吐了,就去睡年輕的補償。

顧躍去父親的酒店套房談公事,總見許奶奶安靜勤快地在收拾房間。房間一塵不染,比其它套房客房都要幹凈幾倍。他們忙完了,她會熱情地招呼吃親手做的蛋糕。食欲極低的父親,許奶奶遞什麽,他吃什麽,他若不吃,許奶奶像老媽子一樣嘮叨他,他就會什麽都話都不說,只管往嘴裏放食物。

許奶奶不止一次偷偷叫顧躍想辦法,勸父親回家與母親修復感情。也不止一次向顧躍感慨,這輩子能遇上父親,像親人般,像恩人般,是她三生有幸。顧躍小心翼翼探究,他敢確定許奶奶對父親沒有別的想法。

奔馳車在路上平穩行駛,速度不快,尚有一段距離,顧躍從自家的煩心事回過神,旁邊副駕位,張活柔正在打電話。

“快過橋了,安心吧。你跟老頭一樣啰嗦。對啊刷你的卡,從心說喜歡,你也送她一條?”

她掛了線,顧躍隨口問:“從心是誰?”

被點大名的本尊在車後座拍拍胸膛:“我。”

張活柔不回避也不多說,只道:“一個朋友。”

顧躍對那個朋友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為什麽張活柔賺了一千萬,卻要刷堂哥的卡買裙子?她有賺錢的本事,卻不像會花錢的人,平時也是樸素到一成不變。

張活柔同樣不回避也不多說,輕描淡寫的:“家裏欠債,還沒還清。”

顧躍愣了愣,萬萬沒猜到會是這樣輕飄飄的回答。

賺了一千萬,債仍未還清,他不禁問:“欠多少了?”

張活柔張口就來:“幾個億吧。”

顧躍皺眉,分神看她一眼,她正在笑,還輕輕嘆了口氣。顧躍失笑,說:“有困難可以考慮麻煩我。”

張活柔不客氣地問:“幾個億也行?”

男人無縫接話:“幾十個億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