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張活剛這回找到的房源,確切來說,是對方送上門來的。

對方聽一個與張活剛打過交道的老鄉說,這個看上去與普通房屋中介沒兩樣的“剛剛”中介,專收一些普通房屋中介不敢收不好收的房子。

對方找到店鋪來,是一個六十多歲的敦厚大叔。他臉容蒼桑,神色凝重,眼睛汙濁,黑眼圈又極深,似乎許久沒好好休息過。

他搓著兩手,進門打量一下,開口就問:“你們這裏是不是收兇宅?”

把自家偏門生意如此直接赤果,毫無芥蒂地坦蕩蕩說出來,正在吃雞的張活剛心裏突了突,不敢怠慢。

大叔來這一趟的目的性很強,連張活剛斟來的茶水都不接,長話短說:“那處房子我們住不了了,只要價格不是太過分,你能收就收去吧。換點現錢,我和老伴回鄉下去也夠過日子。”

張活剛細問因由,大叔反問能不能抽煙,張活剛點點頭,大叔摸出一根煙點著,邊抽邊說:“太邪乎了,我他媽的不知道招惹了什麽邪乎的!”

他與老伴住在毛紡廠職工社區的老樓房,一住三十年。過往二十多年全都好好的,沒出任何問題。

可最近兩年,家裏頻頻出現怪事。

某天三更半夜,廚房裏傳出怪聲,“啪”“啪”“啪”的,像門開了關,關了開,反反復復,擾人清夢。

大叔的老伴叫醒他去看看。

大叔半睡不醒地走去廚房,沒開燈,就著窗外路燈的光,隨便看了眼,再看了眼,驚駭了。

他見廚房地上鋪滿一堆堆鮮血淋漓的肉,歪歪斜斜地徹出一個字——“死”。

大叔當場被嚇得不輕,又覺得可疑奇怪。他想開燈看個清楚,電開關卻失靈了,怎麽按都沒反應。

他壯著膽子摸黑去收拾,那些血淋淋的肉塊卻突然自己移動,堆徹在一起……

“變成一個滿身是血,會走會動,被剝了皮的……人樣!”大叔顫著說。

那人樣的血肉堆撲向他,把他嚇得連滾帶爬逃回房間鎖好門,大氣都不敢出。

他縮坐在門後發抖了整整一夜,不敢睡不敢挪,臉青唇白。

好不容易天剛亮,他發現自己的睡衣沾了肉的血,立即去沖洗。又步步為營重返廚房,見整個廚房都被血漬與肉沫抹了個遍,又紅又腥。

大叔徨恐不已,怕這情景會嚇壞老伴,便膽戰心驚地將廚房收拾了幾遍,不敢向老伴透露半個字。

自那天起,廚房每到三更,便發出“啪”“啪”的聲響,大叔讓老伴戴耳塞睡覺,自己則不敢合眼,也不敢去廚房,等到天亮再去檢查,果然又是一地一墻的死肉與血印。

如此過了一個月,他嚴重缺覺,精神快要崩潰之際,廚房的怪事沒再出現了。

大叔不敢掉以輕心,又警惕了整整一月,確定再也沒有詭異的動靜了,晚上才安心深睡。

不料好日子沒過幾天,某天深夜,他聞老伴驚恐尖叫。

大叔嚇得跳起來,發現床上另一邊空了,老伴不見了。

他有強烈的不安感,驚徨失措離開房間,在廚房的地上找到被嚇暈的老伴。

原來老伴半夜又聞見怪聲,想叫醒大叔起來去看。大叔睡得沉,怎麽叫都沒起來,老伴被怪聲吵得難受,決定自己去看個究竟。

她順著聲音找到廚房,進去一看……

“看到什麽?”張活剛追問。

大叔拿手抹了把臉,閉上眼說:“看到一條屍體。”

屍體被剝了皮,血淋淋的吊在廚房中間,那血順著屍身,流淌到地上,而屍體的眼睛,是瞪著的,直直地死死地盯著進去的人。

張活剛想象了一下畫面,毛骨悚然,問:“那屍體長什麽樣?認識嗎?男的女的?”

大叔愣了愣,煩躁地別開臉:“不知道,誰有心情去留意那些。當時我也嚇暈了,天亮醒來後,屍體就不見了。”

張活剛想了想,改問:“那血肉是怎麽回事?不會是……人樣的?”

大叔:“怎麽可能,那些都是放廚房凍櫃裏的肉,都被掏出來了。”

張活剛:“啊,你們家凍櫃放這麽多肉?”

多得夠徹成一個人樣了。

大叔幹巴巴地笑:“我們家是做私房菜的,會備些食材。”

張活剛恍然:“喔!原來你們在家開私夥。”

大叔:“嗯,一天也就接待四五波人,不能接多了,地方有限,也怕鄰居投訴。”

張活剛問:“你們私房菜主打什麽菜系,改天我去嘗嘗。”

大叔似乎不想扯開話題,沒答,問重點:“這房子你看行不行?之前找了好幾家中介,看完之後都不願意收。”

張活剛心想,兇宅有陰氣邪氣,人進去就渾身不舒服,閱房無數的同行哪怕看不出那是兇宅,也知道這種房子難脫手,自然不樂意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