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種薯塊兒醒了

經過霜、進過窖的白菜既脆且甜,白菜心微微腌漬後橫切成一寸來長,芥菜的果實磨成的粉末加了糖醋,一股腦澆於嫩生生的菜心上稍加悶煮,再滴上幾滴臘八兒醋,酸甜裏帶著辣,爽口異常;最肥厚飽滿的黃豆發了黃豆芽,配了胡蘿蔔、芹菜、木耳、冬筍等十樣時蔬鮮蕨,統統切了細絲,因為新鮮就是最好的調味料,所以只加了少許油鹽清炒就是一盤足以代表早春的炒什錦;這個時節的胡瓜不過成人小拇指粗細、蒜苗嫩且綠、豌豆嫩而甜,不論葷菜、素菜都能加些進去,提味的同時還有股子難得的清香。

當然了,貴價的菜也少不了。豆皮兒做的素雞,撕了些發菜溫水泡了,將羼裏的雜物細心挑揀幹凈,素雞燜爛,發菜同煮,發菜與“發財”同音,是最好的口彩。這道菜得見過世面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端倪,素雞不過豆制品而已,菜品端上來平平無奇,關鍵在發菜上,雖然口感類似於藻類,可卻不是水生或者海生植物,乃是大西北荒漠草原所產,浸以滾水,拌以姜醋,其可口倍於藕絲、鹿角等菜。這東西在大西北為值甚賤,可經過商隊輾轉千裏運輸,物稀則價貴,到了此地一斤就要幾兩白銀,即便發菜不壓秤,但李府也不過只購入了幾錢罷了。

風魚臘肉、金銀肝,年前就買了掛在房檐下風幹,經過了朔風凜冽、滴水成冰的冬季,硬邦邦早已入味,上蒸籠一蒸,臘味十足。肉類還有蔥烤的鯽魚、爆腌的白魚,更有野味助興,山雞配醬瓜同炒、兔肉用五香醬了,一桌的菜雖非鹿尾駝蹄,但勝在配搭得宜、腴而不膩,顯然為了這頓飯,李府的

廚子很是廢了心思的。

一頓飯畢,氣氛才又和融起來。

只是前幾日的若即若離反倒讓兩人的相處隱隱倒了個個兒,原本應該李曼生氣詰問的,卻變成了患得患失的那一方,只能說李康年紀雖小,對於姑娘家家的心思卻洞如觀火,不動聲色之間已經將李曼的心思掌控住了。

二月裏,春天的腳步輕。薯井旁的苦麻菜醒了、抽出嫩苗的茵陳蒿也醒了,而戴著虎頭帽、穿著毛窩的蘿蔔頭孩子前後左右地玩鬧,白薯塊兒也跟著復蘇了。

杜大山是個手藝人,家中田地不多,杜家院子裏倒是杜小芹最有農活兒的經驗,自是因為在彭家早就做慣了的緣故。將壓了整整一冬的大石板搬起撂到一旁,接著從三四捆的苫草扒開一道縫,白薯塊兒這才透過氣來。

“小芹,給弄來了。”季桂月抱了半懷的高粱杆兒,擱在地上撣身上的灰,“那驢糞也曬得半幹了。”

杜大山在木匠房裏忙活、杜芊芊去了縣裏送貨、季桂月和杜小芹領著兩個孩子在薯井邊上忙活,將日子過得生機勃勃、紅紅火火。

用高粱杆兒搭了床、再用驢糞鋪炕,薯炕底下置了火道,秸稈之上鋪了約莫一尺來厚的糞肥,杜小芹小心地揪下薯蒂再一塊一塊地插入糞肥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