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我再來給大家背首詩

李曼心道,這個吳文博怕不是個傻子吧?!今兒是做什麽來的,雙方心裏都很清楚,既然是相親性質的會面,他卻在那裏大贊一個終生不娶無子的隱士,還十分敬仰?這話擱平時說當然沒問題,但眼下這個場合卻顯得那麽不合時宜。

欒夫人和吳夫人當然也想得透這層意思,吳夫人臉上就有些難為情和掛不住,對著自家小兒子瞪了一眼,提醒他說錯話了,“你看,我家文博就是這樣,提起這些詩啊詞啊的就什麽都忘了,讓你們見笑了。”

這邊李曼的娘也拉了一下李曼的袖口,讓她收斂著些,欒夫人看似嗔怪、實則戲謔了一句:“這才是讀書孩子的樣兒,我就不喜歡那些油嘴滑舌的,你看我這外甥女兒也是個直腸子,倆人倒是對脾氣!”

要不說欒夫人厲害呢,一句話,就將吳文博不合時宜的話還有李曼不太禮貌的笑都帶了過去,還強行來了個對脾氣。

吳文博摸了摸後頸,有些不好意思,本來以為自己起碼能顯出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誰料卻惹得李曼笑話自己,氣勢沒了,整個人看上去就更普通了,李曼瞅著就更覺得添了幾分猥瑣。

“文博啊,明年考試可有把握?”欒夫人就找話題同吳文博拉家常。

“有五成把握吧。”

“這孩子,就是謙虛,明年好好兒考,二十就能秋闈裏中舉人,轉年的春闈再加把勁兒,考個貢士,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欒夫人這話是對吳文博說的,不過眼睛卻是瞧向李曼那裏。

科舉考試是分等級的,童生考秀才,一年考一次;秀才考舉人則是三年一次,這場考試也叫秋闈;舉人考貢士是在考完舉人之後第二年的春天,因此也叫春闈;貢士考進士是在考完貢士發榜後的幾天,因此春闈、秋闈、殿試都是安排在很近的時間,那一年也叫作大筆之年。

按照欒夫人的說法,這吳文博得在今後的幾場考試裏次次考中才有可能,欒夫人聰明地沒有繼續說吳文博能貢士考進士,否則聽起來就有些假了,即便是這樣的進度,也基本是個開掛的存在了。

吳夫人未免又是一番謙辭和熱絡,被縣丞夫人預言二十中舉人和貢士,不管裏頭真心幾何,吳文博都挺高興,何況他對自己的功課也挺有自信,二十能否中舉人他不敢說,但明年中秀才他還是十分有把握的,於是剛才丟的面子又找了回來,自信也重新撿了起來。

如此想著,吳文博又悄悄打量了下李曼,多少帶著些自豪和討好的意味,李曼剛忍不住笑完,且屋子裏十分暖和,猶自帶著紅暈,真個面若桃花,比屋子裏的真桃花更好看上幾分,吳文博就有些看得發呆,李曼自得驕傲的同時,又控制不住地覺得吳文博盯著眼神有些厭煩和惡心,不過好歹是典史家的公子哥兒,她並不敢表現出來,只得垂了眼作不好意思狀。

旁邊欒夫人、吳夫人還有李曼的娘都看在眼裏,互相交換了下眼色,表示有戲,都很高興,盡管李曼家比吳典史家不知要低了多少档去,可好歹也是欒縣丞的外甥女兒家,且欒夫人待李曼如同親生閨女一樣,大家都看在眼裏,因此這門親事倒也般配,雙方父母都算滿意。

這裏丫鬟們的茶已經準備好了。既然是飲茶品梅,制茶的過程當然也是重要一環。

因此欒夫人特意命丫鬟們將小紅泥火爐、裝了梅之水的花翁並茶具都一並拿到了屋子裏。紅泥火爐式樣極好看,紅泥,顧名思義,就是一種紅色的泥巴,黃河沖刷堆積下來的澄泥,不僅是制作硯台的好材料,同時也是溫酒和煮茶之神器。高約莫六七寸,置炭的爐心深而小,如此可以確保火勢均勻,有小巧的蓋子和門,不用時將其一蓋一關,很是方便。

丫鬟守著爐火,紅色的火舌舔舐著爐底,紅泥爐中燒著從梅花上攏下的積雪,茶葉起伏,水沸香沁,背景是虬枝盤曲的上品梅花,呷上一口煮雪烹茶之妙,當真是清雅不盡、余香滿口。

吳文博剛剛下去的詩性又勃然而發,就想著要補回剛剛的失誤,於是又呷上一口,咂摸了一聲,先是贊一聲“好茶”!吸引了在座幾人的注意力。

看著吳文博有點自我陶醉的神情,李曼就知道不好,這是又要吟詩了。

果不其然。

“空花落盡酒傾缸,日上山融雪漲江。

紅培淺甌新火活,龍團小碾鬥晴窗。”

說完,吳文博想著這次總不會出錯了吧,就以期待的眼神瞥向李曼。李曼在詩詞上不大通,可並沒有因為吳文博會念幾首詩就覺得了不起,她對吳文博這種詩興大發的行為定義為“醜人多作怪”,因為不敢表現出來,索性低下頭假裝沒看到吳文博的眼神,只管喝茶。

“你們家文博明年準中秀才,我就等著你來報喜請客了。”欒夫人同吳夫人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