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冬牛夏馬四季驢

裴大娘和李菊花雖然也在身後留飯,不過張正生仍然駕著驢車慢悠悠回了自家,這頭驢陪著自己十來年了,一年三百多天,每天都跟著自己風裏來雨裏去,敢情自不必說張正生媳婦經常笑稱自己男人同這頭驢比同自己兒子虎子更親呢。

今兒這一天別說人累,驢更累,光是村裏和縣裏就跑了兩個來回,中午忙著去果園子裏給果樹防凍去,也沒來得及好好喂它,回來的時候分明看著它鼻子都冒著粗重的白氣,頭往前也拉伸得更低,張正生知道這位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夥計是真累極了。

都說冬牛夏馬四季驢,意思是馬夏天長膘,牛冬天長肥,而驢則是一年四季都可以喂肥嘍,可自己這頭驢今冬明顯瘦了不少,張正生心裏能好受嗎?

到了家,自己不忙著吃,先解了繩子將驢牽到驢槽喂食去。

“早料喂在腿上,遲料喂在嘴上”,早上得盡量將驢放到外頭野地裏去吃新鮮的嫩草,晚上歸來則盡量吃槽裏的草料。

張正生這會子就是牽了驢去吃草料。

莊稼人對於驢的草料飼喂也是十分有講究的,“寸草鍘三刀,沒料也上膘”,就是說將草鍘得碎碎的,哪怕沒有其他啥精料驢吃了也同樣能夠長膘。

當然了,草料並不是鍘碎了就萬事大吉的,得過篩,左手抖篩右手刨,將草料裏頭那些泥土快、雞毛這些雜物挑幹凈。

張正生鍘了些玉米秸和麥秸,仔細過了篩,又按著頭遍草、二遍料、三遍麥麩的順序,先是用秸稈將其喂了小半飽就喂精料,特別摻了平日裏自己這頭驢最愛的苜蓿和豆蔓,這頭驢看來是餓狠了,足足比平時多吃了一倍,最後等它有些停食的表現時,張正生又摻了豌豆和炒棉子,這兩樣可是人都能吃的正經糧食,今日索性就好好犒勞犒勞,讓它一次吃個痛快。

見驢吃得搖頭晃腦好不愜意,張正生摸了摸它的頭,笑得一臉慈祥,比自己吃飽了還舒坦呢。

張正生媳婦兒給他熱好了飯菜卻不見人,不用猜,肯定在驢槽那兒喂驢呢,也趕了去。

離老遠就看到他站在那裏笑著看驢吃草料。

“你這個人,真是!讓驢在這裏吃,你自己晚飯也還沒吃呢,快點回屋吃啊,難不成你在這裏瞅著驢吃,你就能飽了?”

張正生擺了擺手,“等它吃完了我就去。”

他媳婦兒佯怒地頭朝著堂屋叫道:“娘,飯菜熱好了正生非說等驢吃完了,他自己再吃,您可出來管管吧。”

一家子人都在堂屋裏呢,裏頭生了去濕爐子,暖和,張正誠的媳婦兒吃著櫻子現學現賣的酥梨凍糕,聽了杜芊芊的建議,裏頭又加了些山楂果,果然,她大嫂誇得無可無不可的,張二娘也誇她和杜芊芊一起學得懂事能幹了,把櫻子驕傲得頭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擡得更高了。

聽見張正生媳婦兒在外頭如此喊,堂屋裏的人都笑了,虎子和順子不知道大人們在笑什麽,但也湊熱鬧,跟著“哈哈哈”地樂。

張二娘起身去瞧瞧,櫻子也跟在她後頭,兩個小鬼則跟在櫻子後頭,連打帶小四個人一齊到了驢槽那裏。

“正生啊,趕緊的,桌上的飯菜都要放涼了,驢吃草料有啥好看的?又噎不著!”

張二娘一句話,又讓櫻子“咯咯”笑了起來,“二哥,要不我給你把飯菜端過來,你和驢一起吃。”

“啪”一聲,張二娘拍了櫻子後背一下:“每次剛誇完你,你就現原形,就知道嘴裏胡浸,有讓自己哥哥和驢一起吃飯的嗎?”

“你們怎麽都過來了?我這就回去吃了。”驢槽裏還有最後幾口炒棉子,最後還要再喂些水才行,張正生想要這些都忙完再進屋吃飯,可娘、媳婦兒、小妹、兒子、侄兒齊齊站在一旁,也沒法兒再等下去了。

看他不放心的樣兒,他媳婦兒搖頭笑道:“你放心去吃吧,我來喂它水。”

張正生又要張嘴囑咐,他媳婦兒搶先說:“我省的,要喂溫水,你就放心吧!”

這才回了屋吃飯,一家人坐在一起就閑聊,張二娘問道:“柱子今兒沒事兒吧?”

“沒事兒。”張正生餓的前胸貼後背,簡短回了一句,繼續扒飯。

“你有沒有聽勇子說,華子和小曼的親事到底還能成嗎?”

一筷子夾了兩三顆青菜,張正生就著一大口飯,吃得賊香,“不清楚,我也沒怎麽好意思問。”

不管是站在哪一邊,村子裏的人都在等著最後的結果呢。

村長一家三口從縣裏回來之後,李曼就被關在了家裏哪兒也沒讓去,她娘看著她,而村長,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去問他去?

可事情今天下午又有新動向了。

據村長家附近的幾個鄰居說,裴大娘和李菊花下午被罵得那叫個狗血淋頭,出來時候都面帶土色,更有耳尖膽大的貼在院墻外頭聽見,裴家婆媳走了之後,李曼又是好一頓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