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一下午的農活兒

原本裴華是打算吃了午飯就去杜家看看,可裴大娘以及裴勇夫妻倆已經在院子裏忙活開了,那麽一大筐的涼薯等著收拾入窖。

若是苫上薯秧,倒可以放上幾天,可這筐涼薯的薯秧都已經被砍了做雞食,再者麥茬涼薯也嬌氣,不僅刨的時候要輕拿輕放,還不能刨破皮兒,沒了薯秧必須得當天收拾好,裴大娘他們趁著剛吃完飯日頭足還暖和些,放下了碗筷就忙活開了,裴華哪裏能不幫把手。

倒也不用裴華費心,他剛去洗了把臉,那裏李菊花就喊人了:

“華子,你難得回來,也來幫幫忙,你哥可是每日裏都這麽埋頭地裏忙。”

“你這是做什麽?華子衙門裏熬了幾天了,你讓他歇會兒!”裴勇在院子裏低聲攔住李菊花的話茬,又高聲對著屋裏道:“華子,你別忙,洗了臉就去屋裏躺躺,這裏不過一點活,很快就忙完了。”

接著是裴勇“嘶”的一聲,看來不是被李菊花踩了腳就是捅了捅腰,意思讓他別犯傻,什麽活兒都攬到自己身上,而一旁的裴大娘顯然認同大兒媳婦的做法,只忙著手裏活計,沒有出言附和裴勇讓裴華去躺一躺。

裴華洗完了臉,聽著外頭的動靜,捏了捏手裏的幹毛巾沒有作聲,臉上的水珠兒順著堅毅的輪廓線從下巴滴落。

沒有作聲,擦了臉,直接去了院子空地上,開始幫忙收拾涼薯。

一大堆涼薯,每人手裏拿了刀,緊趕慢趕地將其切成片兒,切好了的要趕緊加了木梯子晾到屋頂上。

薯幹兒最怕雨浞了,一旦浞了雨,白白的薯幹兒就成了黑蘑菇了。自己吃也沒法兒吃,賣也不值錢。因此晾曬的這幾日,裴大娘他們還得時刻注意著天氣。

“初四下雨,天天見雨”,馬上要逢農歷初四,若是那日下雨的話,那麽很有可能接下來的大半個月天天都會下雨;日出之前或日落之後天邊泛紅、月光帶環,那極有可能就是大雨的前兆;另外,煙囪不出煙,或者村裏石板路出汗,那十有八九都是要有雨的。

總之,靠天吃飯的莊稼人自有一套預測天氣的土法子,法子雖土,管用就成,裴大娘他們一定要在下雨前,將屋頂上曬的那些薯幹兒收進屋裏,不然到頭來一場白辛苦。

待到薯幹兒倆手一掰“嘎巴”一聲的時候,那就是晾透了,可以入敞囤了。

當然了,收獲回來的涼薯不能都切了塊當幹糧吃,還有其他妙用的。

其他幾人都在切塊兒,而李菊花一人忙著將新鮮的薯塊切成絲,用來瓦“團粉”,也就是澱粉,這澱粉用處可就大了,能做粉條,冬日裏切了一條連肥帶瘦的豬肉,配了粉條,“咕嘟嘟”煮上一鍋豬肉粉條,一家人圍了一桌吃得又熱乎又解饞。

而囤了吃不完的薯幹兒還可以拿了去和村裏釀酒的人家換銅板,或者白菜啥的。而裴勇也愛喝上兩盅,李菊花通常拿自家的薯幹兒去換幾斤薯幹酒回來,薯幹酒暴烈,喝著賊帶勁兒。

該洗的洗了,該切的也切了,裴大娘和李菊花想趁著裴華在家,愈發想著要將院子右墻上的葡萄架收拾了,這個時候的葡萄還不叫葡萄,而是叫“蒲姚”,裴家這顆原本是之前從張二娘家移過來的,想著院子裏拉起架子長了,炎炎夏日也多份陰涼,可到底沒啥經驗,只在右邊兒院墻角那兒長了一小片。

搬了梯子先將蒲姚架拆下來,仔細檢查了那木頭,若是還能用就留著,而那些糟了的朽了的,就充作燒爐子的木柴,立柱、小棍和橫梁都堆垛在屋後的柴火堆旁。蒲姚條又幹又脆,只留了老條,其余的一概剪個精光。

剪下來的蒲姚條,挑出那些上面帶了三個芽眼的,剪成二尺來長的一截一截,捆好堆在屋子裏頭別浸了水,來年開春插條用。

其余的蒲姚條,笤帚一股腦兒都掃了歸攏起來,今晚晚飯的柴火便有了著落。

昨兒夜裏就沒睡,從城裏步行到村裏,又忙了一下午,裴華直累得腿打顫,就算是鐵打的漢子這般折騰下來也受不住不是。中午吃的早就消化完了,眼下是又餓又困,最終困意還是戰勝了餓意,簡單洗了把手和臉,就進自己屋,頭剛沾了枕頭邊兒,立馬就睡了過去。

既然涼薯都刨回來了,那晚上自然還是它了。仍舊蒸了一篾子,烙了鍋邊兒一圈棒子面貼餅,又熬了一鍋稀粥,說是粥,粥面兒上稀得都能找的見人,李菊花從碗櫥裏摸了四顆蛋出來,扔進粥裏一齊煮了。

晚飯時,裴華仍沒醒,裴勇就要去叫,被李菊花一把拉住。

“華子正睡著,你去叫他做什麽?”

“幹了一下午的活兒,他肯定也餓了,把他叫起來,吃完再睡也是一樣。”

“我就說你腦袋木,給華子鍋裏已經留了,等他起了我給他熱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