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韌勁兒大的蠢麻

杜芊芊是為了給妞子扯塊料子做身襖子,現在妞子身上穿的那件不說洗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裏邊的麻絮也薄得只剩下一小層,手指頭輕輕一撚就能撚透,現在還沒到最冷的日子,等到了天寒地凍下大雪的時候,這襖子壓根抗不了凍。

可是轉念一想,若是麻煩正生哥兩次,杜芊芊自己也過意不去,在下午一起去城裏與明早送姐姐她們回家兩者之間,杜芊芊選擇了後者,反正今天也趕不及將襖子做出來,先帶妞子去阿青家請阿青娘量一下尺寸,布料下次自己送貨時候買了就行,下次姐姐她們來,妞子就能穿上新棉襖了。

“也行,妞子要不要再喝點魚湯?”杜芊芊看妞子碗裏都吃光了,就要給妞子舀。

其實妞子已經飽了,但是菜都那麽好吃,而且那麽漂亮又對自己好的小姨笑盈盈地問,妞子不由自主地就點了點頭,盛好湯後,討好似的大口大口地喝,幸好杜芊芊見她吃了不少,只盛了小半碗,不然非得吃撐了不可。

另一旁的安安也就在杜小芹高聲打斷妞子的時候愣了幾秒鐘,擡頭盯著自己的大姨瞅,其余時候絲毫不受周圍氣氛忽冷忽熱的影響,自己手裏舉個小勺埋頭舀著吃,此時正喝著碗裏半碗魚湯,裏面還有幾小塊嫩豆腐。

安安還自己發明了個吃法,舀了兩勺子才舀起來的一塊豆腐,舉到嘴邊不急著張嘴,而是齜牙了湊到豆腐塊兒那兒,嘴巴使勁兒往裏一吸,那嫩豆腐就“呲溜”一聲順著牙縫鉆了進去,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安安卻還淡定地抿了嘴,吃幹凈牙齒上殘留的豆腐渣。

杜家笑聲不斷,最氣的當然就是李菊花了。

做飯時候聽到隔壁隱約傳來的歡笑聲,李菊花咬緊了牙根,恨不能將杜芊芊當成砧板上的白菜使勁兒剁,“砰砰砰”地幾乎將白菜剁成白菜泥。

對於杜芊芊,李菊花是又惱又怕,惱的是上午居然幾句話就將自己噎得啞口無言,怕的是以後她真的不給柱子零嘴兒了。

要說村裏哪個小孩兒沾的光最多,除了杜家自家孩子安安,就連張二娘家的虎子和順子都得往後排,畢竟張二娘家同杜家那是有來有往,說不好誰家更占誰家的便宜。

可自家的柱子可是白占便宜,那攢棒棒糖棍子的小木盒子又快攢了大半盒了,平均算起來,兩三天一根總還是有的,不論杜芊芊的成本幾何,城裏那間果脯蜜餞鋪子可是明碼標價,一文錢兩根,一個月也有個八九文,這還不包括柱子自己個兒跑去杜家,吃的那些面包、甜茶還有羊乳。

若是以後杜芊芊真賭氣不給了,自家一個月平白折了十幾二十文的銅錢,李菊花越想越惱,完全忘記了這十幾二十文壓根也不是自己家的錢,又談什麽折了賺了。

“柱子娘,你這是做菜呢?還是剁豬食呢?這好好兒的新鮮白菜讓你剁成什麽樣兒了?”裴大娘是個精打細算慣了的人,看見兒媳婦兒這麽糟蹋糧食,很是看不慣。

於是李菊花就將上午的事兒和裴大娘學了一遍,只不過將自己主動挑釁復述成了無心說了幾句,其實也是多余,就算是主動挑釁,裴大娘也不會站在杜家那一頭的。

“嗨,多大個事兒,我也惱隔壁那家。”裴大娘仔細看那被剁得太細碎的白菜,盤算著炒了吃或者熬湯喝是不能的了,要不中午包菜餃子吃吧,“這事兒呀,咱們不用管,柱子這零嘴兒斷不了。”

“娘,若是要我去賠不是,我可不去。杜家那丫頭有主意著呢,你別看她整日裏一笑眼睛月牙兒似的招人疼,說起話來句句噎人,上次吃羊肉不讓咱們去,指不定就是她的主意。”

“誰要你賠不是?去了也未必管用,不說杜家那丫頭,就是安安他娘也不能聽你的話。這事兒得華子從衙門回來,領了柱子去,杜家包管就給了。”

李菊花撇了撇嘴,心道,這華子兄弟胳膊肘使勁兒往外拐,要他帶著柱子去和隔壁要東西,哪次不是推三阻四的,“娘,這話還得您老同二弟說,我這做嫂子請不動他這尊大佛。”

這次輪到裴大娘犯嘀咕了,可也不好拉下臉說自己也不一定管得動那個犟種,“就算不說,讓柱子自己去,我看杜家丫頭也不會不給。別的不論,杜家丫頭就這點好,從來也沒為難過孩子。”

下午聚裴大娘和李菊花帶著柱子去了冬冬家裏和冬冬娘,以及平日裏走得近的幾個婦人們一起搓繩子、串草鞋。農村裏頭蠢麻多,蠢麻也叫白麻,搓普通的繩子都是用的它。主稈子粗,枝杈很多,果子與花期的花形南轅北轍。開花季節能開出很漂亮的小黃花,而果子卻是敦實的磨盤樣子。

村裏人秋天割了回家要先將那些橫七豎八的枝杈削去,用井水泡上一夜就可以將麻皮從麻杆兒上剝下來,講究點的人家會將剝下來的麻皮洗一洗,但是大部分人家地裏農活兒都忙不過來,沒那麽大功夫還費神去洗它,直接絞成一小捆一小捆的,放在家裏通風地方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