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皇後的儀駕朝著景仁宮而去時,正值午後,諴妃正懶洋洋地倚在羅漢床上,身上覆著一層薄衾,她手裏來回把玩著兩個寶石墜子。

一塊紅寶石墜子,一塊藍寶石墜子。

“嘖嘖,”來回對比了一下,“左瞧右瞧,還是這塊藍色的最襯本宮。”

簡嬪在下方坐著,附和著恭維道:“娘娘好眼光,這塊藍色的價值可足足是紅色的三倍呢!這樣好的寶石墜子,臣妾一塊沒敢留,姚勝一弄到手,就都送到娘娘這來了。”

諴妃眯起眼睛,瞧著那墜子,“得了,知道你有心。”

“今天一早順天府給本宮透信進來,說是宮裏授意抓了個珠寶商人,拿著內務府總管的腰牌,打的還是景仁宮啟祥宮的名號。羅織罪名弄得人家破人亡,為的就是本宮手裏這個麽?”

“這、、這、、”

簡嬪的臉色當場就白了,她佯怒道:“嬪妾早就說過表哥,要亮身份,只管說是啟祥宮便罷了,怎的又扯出娘娘!”

諴妃似信非信地笑了兩聲。

她又拿起那兩塊寶石墜子,取舍了半天,終還是壞笑道:“得了!還是將這紅墜子送給皇後,本宮可不是有意要將便宜貨贈予中宮,到底是紅的寶石,正宮娘娘戴才配身份麽!”

“再說了,她身為皇後,什麽好東西沒有,也犯不上非要本宮這塊藍的。”

“是是是,”簡嬪巴不得將剛剛的事快點應對過去,跟著道:“娘娘思慮周全,紅寶石配皇後,且這紅寶石也是價值連城呢!咱們不說,誰又知道。”

榮常在在下方坐著,她是簡嬪宮裏的人,自然是簡嬪說什麽跟著附和什麽。只是這一日,秀常在也一同陪著說話。

簡嬪對秀常在一向嚴苛,從不帶她出門,動則責罰,秀常在進宮後,善府已經成了個空殼子,前一陣子富察氏狠心將自己的陪嫁賣了,送進宮一萬兩銀票,其中三千兩巴結了簡嬪,今日鈕祜祿秀瑤便坐在了景仁宮的內殿陪著諴妃娘娘說話。

話說到這,忍釉便快步進門來,“娘娘,皇後娘娘駕到,您快去接駕罷。”

諴妃輕飄飄一笑,掀開薄衾“瞧,正說呢,這就來了。”

話說著,下去的動作卻極慢,扭扭捏捏的光景,皇後已經踏進了殿內。

諴妃瞧見皇後進來,忙道:“呦!瞧我,皇後娘娘都來了,臣妾可是怠慢了。”

說著裝模作樣地就要下去行禮,皇後沒了心情,直接開口攔道:“諴妃不必拘禮了,你坐著。”

簡嬪和榮常在、秀常在在下方恭恭敬敬請了安,皇後也都叫她們坐回了原位。

她輕輕嘆口氣,由雙蘭攙扶著徑自坐到了羅漢床的另一側。

“皇後娘娘,年關將至,正巧,臣妾得了兩只寶石墜子,”諴妃將藍的拿在手裏,將紅的示意忍釉呈上去,“這紅色是正宮娘娘配用的顏色,臣妾可不敢戴,特意準備送給皇後娘娘您呀,臣妾戴這藍的將就將就罷。”

雙蘭從忍釉手裏接過,皇後瞧也沒瞧,“諴妃有心了。”

諴妃一臉的笑模樣,到這會兒,才覺出不對,她收了笑意,問道:“娘娘有事?”

皇後的目光悵然地望向窗外,寒冬臘月,景仁宮外紅梅白梅相稱,也是一片盎然春色。不似儲秀宮,枝木凋零。

皇後久坐著沉吟不語,諴妃便朝著簡嬪令道,“你們到外面候著。”

簡嬪本來還想聽聽是什麽事,無奈諴妃下了逐客令,她只得堆笑道:“那臣妾就先去院中走走,諴妃娘娘院中的景色別致,這麽久了,臣妾還沒好好欣賞過。”

反正一會兒皇後娘娘走了,諴妃娘娘這裏自然能探知一二。說罷她帶著同樣起身行禮的榮常在、秀常在出門去了。

諴妃的目光從門口處收回來,望向羅漢床的對面:“皇後,這整個紫禁城,都是皇上皇後的,你可是後宮之主,這樣的神色來景仁宮,皇後可別嚇唬臣妾。”

皇後悵然許久,垂眸落在衣裳的花紋上,“諴妃,本宮幾番掙紮,屢次勸說自己,不要動這樣的念頭,本宮是皇上親封的皇後,本宮要擔得起賢良淑德,要對得起大清列祖列宗。”

“可本宮就是壓抑不住自己的內心,她不過是常在而已,即便擡了位分又如何?不過就是貴人罷了。可本宮沒有辦法,本宮快受不了了。”

常在,貴人?諴妃的眸光嚴肅了些,“皇後說的該不會是那個延禧宮的罷。”

皇後卻不答話,“本宮實在沒有辦法忍受皇上的心愛之物在她那裏,本宮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皇上護住她而面向本宮冷冰冰的眼神!她愛食酸甜,皇上便能換走了本宮的予她,她禦前失禮,皇上偏偏無知無覺,反而怪本宮苛刻!”

皇後一手狠拍於案上,“就連她送一碗白粥,都能輕而易舉哄得皇上喝下,到頭來,還要誇她的好,留下她侍駕,本宮耗費無數心思,皇上卻棄之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