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隔著落下來的床帳,颙琰冷著口氣下了令:“記著,這幾日玥常在在養心殿侍寢,敬事房的存档上記著,都是她回了西耳房就寢的,而不是在朕的寢殿過夜,聽清了嗎?

鄂啰哩真是從來沒遇上過這樣的事兒,可這是聖上的旨意,即便他心裏一百個不願意,面上也只敢連連應承著討好,“奴才遵旨,奴才謹遵皇上旨意。”

“若是被皇後和後宮的嬪妃知道了此事,朕就處置了你,去吧。”

“嗻!皇上請放心,奴才一定辦好差事。奴才告退。”

鄂啰哩躬著身子退出去了,繡玥人裹在皇帝的懷裏,聽著這一遭對話,心底不知是喜是憂。

颙琰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俯視道:“困了麽。”

她忙連連點頭,簡直如蒙大赦。若非問了這句,還不知要像前幾日那般再折騰上幾個時辰。

“那便睡罷。朕已吩咐了皇後,好好教導你。”

“明日起,到中宮去請安吧,多跟皇後學規矩,也少些忤逆朕。”

“……是。”繡玥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順從皇上,她才能少些無妄之災。果真,颙琰對她的態度很滿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絲,沒有再過多的斥責和為難。

溫香軟玉在懷,一夜長久好夢。

第二天,清晨,四更天的時候皇帝便上朝去,繡玥乘轎攆被送回了延禧宮。

寶燕早早備好了湯藥,將柔杏和木槿打發到外面去,便將藥碗端上來,低聲得意道:“我調出來的湯藥,可比太醫院那些老東西配出的方子強多了,小姐喝得再多,也不會損傷身子。”

繡玥點點頭,將藥碗接過來,小口小口喝著。

“對了,今天早上小姐回來,內務府還跟著送來了東西。”

繡玥手捧著碗將湯藥喝盡,才問,“什麽東西?”

“喏,就這個。”寶燕取過來,遞到她面前。

繡玥伸手翻看,是個巴掌大的錦盒。她打開一瞧,裏面卻是支銀簪。那簪子的樣子倒並不十分出眾華麗,只鑲了顆碩大圓潤的珍珠,微微泛光,余下並無旁的點綴。

看上去並不像是極其貴重的珍寶,真像是個尋常首飾。

寶燕湊近細瞧了瞧,“小姐,這珍珠倒是不小,只是這成色,看著也並不怎麽樣,也不是很閃亮,反倒還有點暗淡。

算了,好東西皇上怎麽輪得到賞小姐,定又是為了做做樣子,讓內務府挑了些殘次品敷衍咱們罷了。”

繡玥面無表情瞧了那簪子片刻,拿過來隨手插在頭上。

寶燕這才看出,繡玥原本頭上的素銀簪子不見了。那是繡玥進宮的時候,能拿出手的成色最好的一支簪子。還是繡玥滿十三歲的生辰,夫人舍出了不少銀錢給她買的。

夫人說,日子再難過,女兒家也總要有點首飾來戴。

“那素銀簪子……”

繡玥今天早上起來在鏡前穿戴的時候,颙琰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瞧了一眼那素銀簪子,隨手就拔了出去,擲到了地上。她本還想去悄悄找尋回來,找到了,卻已經摔成了兩截。

他是天子帝王,繡玥也只能默默忍了。只是她到底有些心疼,“皇上說,他在神武門初次見我時就戴著這支釵,見駕這麽久了,還是這支釵,實在是看煩了。”

寶燕瞧著,“所以,內務府才會送來這新簪子。”

繡玥用手摸了摸,再怎麽樣,宮裏的東西,總比她那支素銀簪子貴重百倍。只是那支簪子是娘親給她買的,又怎能單憑金銀來衡量其中的貴重。

她想起皇上昨夜吩咐的話,“寶燕,明日你跟著我去儲秀宮給皇後娘娘請安,以後晨昏定省,咱們都要按著時辰去。”

寶燕應聲,她想了想,又道:“你給我弄些藥來,將我臉上的傷痕弄得重一些。”

颙琰是前天晚上打了她一巴掌,但因為沒有用力的緣故,過了一天就基本消腫了,這時候不仔細看,已看不大出來。

寶燕不明所以,愣了愣道,“小姐,這是為何?”

“去弄就是了。”繡玥沉下心思,“凡事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

再次踏進儲秀宮的大門,繡玥一時恍惚,殿中依舊琳瑯滿目耀眼,距離初時的六宮覲見,到後來世事變化無常,心境竟陌生成這個樣子。

數日不進儲秀宮,她本想悄悄尋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但上一次合宮覲見,她坐在最末尾處,那時是末流的答應,如今成了常在,望了一眼,座位果真不在原來的位子上。

左望右望,還是寶燕在後邊提醒著她,才找著自己的位置,在右側的蘭貴人之後。

鈕祜祿繡玥原先本是不配在這儲秀宮裏坐著的,如今卻要挨著自己,蘭貴人瞧著繡玥坐下,心裏也是極煩。

繡玥卻沒看見蘭貴人的神色,只顧著尋了自己的位子就掩面坐下了,一舉一動盡量不惹人注意。剛剛坐正,卻看見了自己對面坐著的嬪妃,居然是鈕祜祿秀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