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大大的松了口氣,終於,終於皇上已不在他的鉗制範圍之內。

好像經過了漫長的歲月煎熬一般,繡玥臉上掛著的笑消失了,換上了沉重的目光,重重看向陳德:“該收手了,該給你家人留一條活路!”

陳德當然不會去想感激她,他此刻只覺得惱羞成怒!恨極了繡玥對他的種種欺騙,“賤人,你竟然一直騙我?賤人,你和這皇宮內的人都是一樣的狡詐!”他像一只暴怒中的獅子:“我要現在就殺了這大清的狗皇帝,讓這滿清的皇帝給我一個包衣奴才陪葬!”

他說罷,手裏的尖刀用力刺去,繡玥在颙琰身前,兩只手緊緊攥住刀柄,用力抵擋陳德刺過來的氣力,她知道身後的人久久跌坐在冰涼的地上,別說常年養尊處優,沒受過這等苦楚,就是常人經過了這些時候,想必兩腿也已經麻木不能動了,更何況他雙手還被綁縛著,此時四肢皆是廢的,根本不可能自行挪動開,更還因為藥物的關系……

眼下她只能硬擋,能拖得侍衛沖進來才好!

陳德看她一介弱質女流與自己相抗,忍不住譏笑道:“就憑你?老子方才讓你插外面的門,就是不想讓那些雜碎立時闖進來,他們攻破這道門少說也要半柱香的時候,老子卻可以輕松要了你們兩個的命!現在你就是喊,也沒用了!”

繡玥被他的力氣壓得跪著退了幾寸,後背已擠壓到了身後的颙琰,颙琰的身子挨著墻壁,已是退無可退。

陳德見狀,笑了一聲,手腕的氣力更加重,繡玥兩手抵住他的刀鋒,但那刀尖距離颙琰的脖間已太近,混亂掙紮之中只怕會錯傷皇上,她便直起上身,用肩膀抗住了刀鋒,任由尖刀刺進了左肩。

刀刃很快沒入了血肉中。這樣一來,刀刃不會在空中亂晃。只不過那樣的痛楚,卻也是劇烈百倍的。

陳德沒想到眼前這個女人竟會做到如此地步,一時心中有些其感染。他不禁緩了緩,“這把刀,本是要刺進狗皇帝的喉管,你卻非要自己送上門來,讓它先嘗你的血!”

繡玥卻一絲不敢放松,她的兩只手與陳德奮力僵持著,血一點點染紅了左肩大片的衣裳,颙琰在她身後,溫熱的血液從她身上淌下來,一滴一滴濺在他的龍袍上。

身前的這個女人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輕顫,她此刻後背緊挨著他的前胸,他能感受到她此刻極力在忍受著巨大的痛楚。

颙琰望著那些血,忍不住有些出神。

她的聲音卻在這一刻傳了過來:“別擔心,皇上,奴婢還有些力氣,侍衛進來之前奴婢一定頂得住,皇上您絕對不會有事的,他絕對傷害不到您。”

其實她不但沒力氣,連知覺都快麻木了。她知道身後挨著的皇帝能感受得到自己的顫抖,繡玥怕他過於懸心,才想著安慰皇上一句。

順便的,也想表表忠心,畢竟在此之前,她迫於形勢,說了那許多句忤逆犯上的話,句句都是大不敬的罪,不知皇帝會不會遷怒於自己。

繡玥此時背對著皇帝,看不見他是何神色,話說出去許久,身後卻也無半分回應。

她忍不住有些擔憂,卻聽得頭頂陳德狂笑,“小小賤人,死到臨頭了,還敢這樣誇口,讓你這血再多流一會兒,看你還能不能講得出半句話來!”

繡玥勉強笑笑,“我既然敢這樣說,自然有這樣說的道理。難道你就沒覺得,自己漸漸有力不從心之感?”

陳德聽她說,才覺得是有些不對!從剛才開始,他的手筋隱隱便抽搐個不停,氣力也越來越倍感虛無,否則憑這個弱女子,怎麽能與他僵持這麽許久?

他擰眉,“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繡玥抖著手喘著氣,力氣上卻一點不放松。她半跪著勉強擡起頭,自頭頂而下的汗珠打進眼睛裏,有些混然不清,虛弱笑道:“方才進來時和你東拉西扯了那麽久,一來是要勸動你放了皇上,更是因為我身上塗了極少的軟骨香粉,塗得多只怕味道被你發覺,是以氣味從門口散到你的位置實在是需要些時辰。不過多虧了你讓我走過來,咱們站的如此之近,這藥性才會如此快發揮效力。”

“賤人,賤人!”陳德越發力不從心,他恨恨地看著繡玥,這個女人一臉無害地走進來,他竟步步走進了這個女人的算計之中,“我竟,我竟著了你的道……”

繡玥心中有些難過,眼前這個人已是窮途末路,她實在是不忍去想他接下來的下場,明明她已經暗著提點他求得皇帝的聖旨,皇上就算再不想饒恕他,君無戲言,或許還可以保全家人!偏偏這人如此不知足,所有的事都做絕,接下來他可要如何收場?

陳德的氣力已近乎虛無,繡玥從兩手間傳來的力道已可感知出來。那刀,他都快要握不住了。繡玥兩手抓著刀柄便微微用了下力,陳德便再握不住刀柄,脫手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