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繡玥見他令手下意圖制住自己,已生了滅口的歹心,便也有些發慌,趕上前兩步解釋道:“總管還請息怒,我此次前來並無惡意,”她人在危機中,下意識去拉帛堯的衣袖,被他無情甩開,她又再去拉扯。

“總管明察!並非是我處心積慮探知了杜常在的秘密!而是那藥,那藥其實是出自……我與侍女之手……眼下我的侍女命懸一線,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我才想來求一求總管您的恩典!”

她說罷,狠心跪了下來,乞求著望向帛堯,仍舊拉著他的衣袖,“我確實是存了私心,可卻是見總管對杜常在如此慷慨、百倍回報,才想求您對我的侍女也施舍一點點慈心,畢竟寶燕在這件事裏也盡了一份微薄之力,她如今身陷囹吾,我只能厚顏請您救一救她,只要您救一救她,這對您來說……只是舉手之勞,我起誓,只這一次!只要您今日施以援手,救寶燕出來,便算還了贈藥那一點恩德,從今以後不論是生是死,我都不會再來糾纏總管半分!”

繡玥說罷,意欲舉手起誓,卻見帛堯在原地凝滯了一般,仿佛未聽得她方才說些什麽,只俯視著她許久,卻說不出話。

許久,他才艱難開口,不可置信般:“是你?配這藥的人是你?”

“是,是!”繡玥急忙回道:“絕非我見杜常在起勢而生了貪念,借機攀附帛總管權勢,我真的只為救人而已!只要總管救了我的侍女寶燕,我絕不再主動出現在總管面前,說到做到!”

卻見帛堯已是面色陰鷙,轉過了頭,沒有搭理她的話。

那杜氏同他說,是從她遠房的親戚處索來的秘方,專門討來獻與自己,可治血瘀之症。他那時飽受病痛之苦,查過藥沒有問題便索性用了幾日,卻不曾想症狀果真有些減輕,呼吸順暢了許多,他平生第一次得以平安無虞睡上三個時辰。

那時候他如同墮入無端地獄裏,想著到了二十歲的時候,索性了結自己,不再等上天給他的安排,也不再等那些人和事可以回頭。可是杜氏的出現,給他帶來了一點亮光。

為著這個,他給了杜氏傾盡她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東西。若非今日這個女人的出現,他還打算把杜氏捧得更高。

是他過於沉溺於病情好轉的喜悅,卻沒有顧及去想杜氏所言的真假,如今細想,這些日子卻有許多的破綻和懷疑之處。單說這幾日他病情有惡化的跡象,再問杜氏,她就吞吞吐吐,要尋她親戚家去索要良方,她也百般推脫。

這樣看來,他當做生命裏的這一點亮光,出現的也並不那麽光彩。同是包藏了許多肮臟的心思和貪念在裏面,同宮裏的那些人沒什麽兩樣。

倒是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女人……帛堯低下頭,瞧著繡玥的目光緊了緊。

原來是她。

真心想救他脫離苦海的人,是她。不過是假借了杜氏的手而已,不求回報給他治病。

她還在地上跪著,他低下頭,淡淡沖她道:“起來。”

“去請杜常在過來一趟。”

一個小太監應聲低頭出去了,繡玥看著帛堯對她的態度隱隱緩和了些,猜他應是信了幾分,大約是準備找杜常在來對峙了。

她便覺得有些愧對杜常在。只不過是送些藥而已,她從沒想過要同杜常在爭什麽功勞,只是眼下寶燕遭難,這個人情她不得不來取。

杜常在自封了官女子便請旨離了延禧宮,與延禧宮斷了個幹幹凈凈,若非如此,她就會托杜常在向帛堯求句情,想來只是他的一句話而已。但杜氏自那之後便離她遠遠的,避而不見,才有了今日她不得已來找帛堯。

“其實這件事,多半還是杜常在的功勞,當時杜常在為總管治病不惜以身犯險,若非她,也不會有這送藥的事了。”

帛堯並未接她的話,反而盯著她,道:“這藥確是你配的?”

繡玥不知他是何意思,認真道:“我當真無半分虛言。”

“既然是你配的,你我非親非故,你又不像杜氏有所求,為何想著要給我配藥?你既然無加害杜氏之心,叫她來送藥想必是有幾分把握的,又怎會甘心將功勞拱手送給她人?”

“我說過,我只求寶燕平安,至於那些藥……”繡玥自然不會說是當時在長街上見他太過可憐,心生了憐憫,才想著幫一幫他,帛堯聽了這些話還不知會怎樣的惱怒,她便避重就輕道:“不過是藥罷了,能緩解總管的病症我就很高興。”

他似是不信,“你為我治病,當真就沒存半分心思在裏面,毫無所求?”

“我有,我有的,”繡玥忙趁勢道:“我求總管救救寶燕。”

帛堯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目光掠過她的衣裳,都是些不入流的寒酸料子,再看頭發間,插著再樸素不過的一只素簪子,老氣的厲害,根本不是她這個年紀所戴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