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頁)

“我當然知道是益母親草!”黃藥子打開她的手,指著那一捆中草藥,“你摘的?”

俞火一臉無辜,“我這不是起早了嗎,沒事幹,就去地裏摘了一點。”

“你這是一點?”黃藥子一臉惋惜心疼,“還沒到收獲的季節呢,你這個時候摘下來也不能入藥,不是浪費嗎?”

“我當然知道它應該在枝味生長旺盛,每株開花達到三分之二時收獲最佳。但我又不入藥,我是拿來……”俞火擡眼看他:“祭掃。”

用益母親草替代菊花祭掃?這個想法,是要上天的節奏吧。

盡管這裏是中草藥種植基地,最不缺的就是中草藥,但黃藥子明顯還是心疼,畢竟如俞火所言,他和中草藥做了幾屆夫妻了,感情是很深厚的!

俞火有她自己的道理:“我爸是老中醫,我覺得中草藥和菊花相比,他會更喜歡中草藥。那你這地裏有現成的,我何必舍近求遠呢。”

黃藥子有點想抽她,在心裏掂量了一下她和中草藥的份量,咬牙忍了。

俞火把他的“掙紮”看在眼裏,妥協似地說:“行了,等會我用益母草給你煮兩個雞蛋,也算沒浪費了好藥,你看怎麽樣?”

“益母草煮雞蛋?”這是一道藥膳沒錯,但它的功效……通經、止痛經、補血,適用於月經先期有胸腹脹痛者。黃藥子都氣笑了,“我看你是拿我當姐妹處的是吧?!”

早飯過後,俞火帶著兩束益母草和兩瓶酒要出門。黃藥子本想陪她去,她卻說:“你還是陪你的中草藥老婆吧,別想聽我和他們說悄悄話。完事我去醫院看林老師,晚上再回來。”

黃藥子看看她手裏的酒,知道她是不打算開他的車了,就問:“那你怎麽去啊?”

俞火朝他揮手,“我訂了車,已經到了。”

“你就穿成那樣出去,不套件外衣嗎?帶傘了沒有啊,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你少喝點酒!”目送俞火走得一陣風似的背影,黃藥子覺得自己這顆老母親的心,已經碎的七裂八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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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唐和唐開蒙到墓園時,時間還早,但掃墓的人已經不少。可就在這樣的人潮中,邢唐竟然一擡頭,就看見俞火站在距離他不遠的那一排墓碑前。墓地依山而建,她站在足以俯視他的位置,在日光裏,背影纖瘦,長裙飄逸。

世界那麽大,還是遇見你。

從醫院門口不太愉快的遇見起,像是被某種力量驅使,一再交集。醫院……是不是意味著從哪裏相遇,就要還從哪裏再遇呢。邢唐注視那林間的窈窕身影,嘴角微微揚起。

俞火渾然不覺自己已成他人眼中風景,她把奶奶和父親墓碑前放著的兩束明擺著剛剛送來不久的鮮花放到一邊去,把自己帶來的益母草擺上,再把一瓶茅台放在奶奶墓前,另一瓶自己拎在手上,“還有人比我來的早呐,人緣不錯啊。”輕笑著說完,把酒瓶送到嘴邊,就那樣對瓶仰頭喝了一大口。

邢唐看到這一幕,揚起的嘴角慢慢抿平。

俞火面不改色,繼續對著冰冷的墓碑自言自語,“我聽過一個說法,說愛情是女性的終身課題。我怎麽感覺不對呢。有些人難道不是愛一陣就去忙別的去了嗎?”說完又是一口酒。

片刻,俞火俯身蹲下來,雙手扶在瓶口上,“記得你不喝酒,我給你帶的是益母草。康誠醫藥基地種植的,我看長得還不錯,就沒去買花,仗著有師兄撐腰,摘了一大捆。”她又看向旁邊的墓碑,“我偷了阿礪的酒孝敬你,我陪你喝點。”末了還拎起酒瓶和另一瓶碰了碰,自己喝完一口,把另一瓶都倒在墓碑前的地上了。

邢唐聽不見她在說什麽,而她蹲下後,小小的一團縮在那,存在感更是微乎其微,邢唐必須調整站的位置,才能看見她時不時喝一口酒。他甚至懷疑那根本就是水吧,否則她一個女孩子,怎麽喝得那麽……豪爽?

邢唐打掃完外公和母親的墓碑,把鮮花和祭品都按規矩擺好,唐開蒙絮絮地說了好半天的話,邢唐靜靜地聽著,時不時擡眼看向上面,像是擔心某人喝醉了。

起風了,滿樹的葉,被吹的沙沙作響,掃墓的人紛紛開始收東西,她卻像沒感覺一樣,沒有要走的意思。邢唐發現她有一會沒喝酒了。難道已經喝完了整瓶?他皺眉而不自知。

臨走時邢唐遲疑了一下,但終究沒有過去,只是明顯壓著步子,走得比平時慢。直到快到停車場時,他手機響了,才像終於找到理由一樣對唐開蒙說:“你先上車,我接個電話。”

唐開蒙還在納悶誰的電話還要回避自己,邢唐已經邊接電話邊折返回山上去了。他朝著外甥的背影喊,“要下雨了,你幹嘛去啊?。”

也不知道邢唐是接電話沒聽見,還是假裝聽不見,他腳步反而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