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策上將

武瑞安當上禦林軍統尉後,當夜便加入了宵禁巡城的隊伍。

今夜是全城戒嚴的第二晚。昨夜任何人等不得出街的禁令下達後,導致百姓的日常生活受到了影響。在多位大臣聯名向上反映之後,今夜禁令稍有松動,夜香工和更夫都能在城中走動,處理一些必須處理的日常生活汙穢。

武瑞安帶領禦林軍巡城之時,遇到了一個熟人。隔了老遠,他就見著許老伯一瘸一拐、步履蹣跚的推著比他人還高的夜香車走在前頭。

武瑞安帶人小跑上前,便見他的車上放滿了空置的糞桶,桶裏還有一些倒夜香留下的殘渣,顯然桶裏的糞便都被倒進了正中的大桶之中。

巡邏人員捂著鼻子,正要對許老伯進行例行檢查,武瑞安見了,立即阻止道:“這個不必檢查了,放他走吧。”

許老伯原本點頭哈腰,不敢違逆,但當他聽見武瑞安的聲音,心中突然覺得有些驚訝。下一刻,一雙附著軍鎧地手便攙上了自己的胳膊。

許老伯擡起頭,入眼的便是身穿軍鎧,英姿颯爽的武瑞安。他正滿目關切的看著自己。

武瑞安與平日裏著時服的模樣大相徑庭,這一身軍鎧仿佛為他披上了一件神聖的外衣。讓他整個人都變得無限耀眼,無限奪目。

“許老伯,幾日不見,您過得還好麽?”武瑞安關心道。

“您……”許老伯睜大了眼睛看著武瑞安,不,確切的來說,是看著他身上的軍鎧——這是武官最高將領才能穿的服制。新上任的禦林軍統尉,也就是人人口中稱贊不已的六皇子武瑞安,竟然就是那個幫著自己幹雜物,揚言要為許丫請命的少年公子!

許老伯驚訝得渾身顫抖,雙腿一軟,便是要給他跪下。

武瑞安連忙攙起他:“許老伯,你我之間不必多禮,等我空了再去向您解釋。今晚我還要巡夜,便就此分別吧。”

“是、是……但憑軍爺吩咐。”許老伯愣愣的頷首。

“嗯。”武瑞安微笑,隨即轉身,做了個前進的手勢,帶著禦林軍向下一處街道行去。

呂晨飛一步三回首地看著許老伯,不無憂慮地對武瑞安說:“王爺……他那個木桶裏,是不是剛好能放下一個人?”

武瑞安擺了擺手,打斷他:“你想說什麽?”

“下官的意思是,他,會不會就是兇手?”

武瑞安駐足,將認識許老伯的經過說給了大家聽。

呂晨飛聽完,更是猛地一拍掌:“這下他連作案動機都有了,肯定就是他了!”

武瑞安眯起眼,一副“你腦子裏是不是裝了夜香”的表情看著呂晨飛,說:“許老伯是個瘸子,且不說他年歲已大,就算他能對付宋璃和公孫祺兩個文官,但是你們覺得一個瘸子能打得過劉衡和趙佑?他們可是一等一的武將出身。”

“那他也有可能是裝瘸!”呂晨飛急道。

“他不會。”武瑞安搖了搖頭,說:“街坊鄰裏說他瘸了十年了,你認為一個人,他能裝瘸十年嗎?而他十年前,就能預料到自己孫女的死亡麽?如果他能預料,他早就離開太平府了。”

此言一出,眾人都沒了言語。

這一個小插曲,便很快被人忘記。

……

……

第二日,失蹤了多日的羅子文的屍體在湖中被人發現。他的屍體上掛了一塊木牌,上刻著一個“伍”字。

羅子文是公孫祺最親近的朋友之一,豪門貴族出身,家中有權有勢。他的死法與公孫祺一樣,被野獸啃噬,面目全非,死了已經有好幾天了,只不過今日屍體才曝露在公眾視野。

公孫渺怒不可遏,當即決定,今晚要親自帶兵巡城。而距女皇規定的破案時間,已經只剩這一晚。

武瑞安昨夜巡視了整夜之後,回到見素醫館與狄姜一起用了早餐,然後在她的床上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這期間,狄姜在鋪子裏散步,也算是活動活動筋骨。等到臨近午時,武瑞安起床之後,本來要去兵部處理一些公務和交接手續,但他一聽說問藥要去康平坊回診,便想起昨夜遇見許老伯之事。

對於自己的隱瞞,他想親自去道歉。

他倒不是覺得自己之前的隱瞞做錯了什麽,而是想要以尋常人的身份,去安撫一個尋常百姓。讓許老伯心中不必因自己的身份而忐忑,希望他在沒有孫女的日子裏,不要再添新的憂愁。

康平坊內,許老伯正在院子裏涮木桶。院井邊,他佝僂著背蹲在地上,他的身後還有大大小小的木桶正等著他清洗。

四周的百姓大多都是同一工種,平時也沒有人會靠近他們這一塊地方。

狄姜看著四周緊閉的大門,想起曾聽許老伯說過,夜香工晝伏夜出,這時候他早該進入睡夢之中才是,怎麽會到午時了還在洗夜香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