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病入相思疾(第2/2頁)

裴闌翻身下馬,大咧咧沖了進去,那女孩兒擡頭,裴闌不禁嘆了嘆,好一雙翦水雙瞳,純凈得能倒映出人的影子來!

毋望從櫃後走出來,打量這人,嘴角繃緊了,有些惱怒的樣子,五官與裴臻有八分像,只比他微黑些,個頭也比他矮些,又看見助兒跟著,想來這人是裴府的,只這臉子,倒像誰欠了他幾百兩銀子,毋望一時也摸不著頭腦。

裴闌拱拱手道,“在下裴闌,見過姑娘了。”

助兒在一旁解釋道,“這是我家二爺。”

毋望提衽還了禮,淡淡道,“見過裴二公子。”

裴闌點了頭道,“今日前來有個不情之請,請姑娘同我走一遭,家兄病得只剩一口氣了,臨終要見姑娘一面。”

助兒心裏暗嘆,到底親兄弟,扯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和大爺有一拼?

毋望聽了這話如遭電擊,腿軟得幾乎站不住,眼淚簌簌地往下流,喃喃道,“怎麽出了這樣的事!”

內堂的六兒見自家姑娘成了這樣,鬥雞似的沖出來,扶住毋望揚聲喊來張氏,又怒道,“爺們兒家欺負我們姑娘算怎麽回事!你也不嫌臊得慌!虧你高頭大馬地騎著,一點子禮義廉恥都不懂嗎!”

張氏忙將侄女兒摟在懷裏,一叠聲地問,“這是怎麽了?虧得我今日沒出攤去,竟欺負到家裏來了!你是誰家的爺們?六兒,拿擀面杖招呼!”一聲令下,六兒躍躍欲試就要往上湊。

裴闌綠了臉,助兒見狀忙擋住了大叫,“夫人,我是臻大爺的小廝,你不認得我了?千萬別動手,他是我家二爺!”

張氏方定睛瞧了,叫六兒住了手,不解問道,“這是怎麽話說的?出了什麽大事了?”

毋望抽噎道,“都怨我!那日裴公子來,我話說得急了些,把他氣得臥了床,現下……竟要死了!”

張氏一聽也亂了方寸,責怪道,“你這孩子,要害死人命嗎!如今可怎麽辦!”

助兒道,“叫姑娘同我們去吧,或許我家大爺見著了姑娘,又活過來了也未可知,姑娘就算救人一命吧,小的給姑娘跪下了。”說著以頭杵地,趴著號啕大哭起來。

張氏慌道,“那快些去吧,救人要緊。六兒跟著姑娘一道去,也好有照應。裴公子若好些了就差六兒來回一聲,我和你叔叔聽信兒的。”

毋望點了頭,轉身上了擡椅,轎夫十萬火急地擡起來就跑,一行人又跑得上氣接不著下氣,轉眼就到了裴府。宅門口早有小丫鬟子等著,見她來了忙往檻菊園裏引,進了園子大門,隱隱聽著裏頭有哭聲,毋望顫得站都站不住,虧得有六兒扶著,勉強才進了房裏。

屋子裏點著薰香,穿過幾層圍幔方來到裴臻的拔步床前,他木然躺著,臉色緋紅,才一天,頰也瘦得陷了下去,毋望當下悔得腸子都青了,那日的狠話要了他的命,她是罪魁禍首,萬死也不足以贖其罪了。

裴闌揮手叫屋裏的丫頭都出去,低聲對毋望道,“姑娘同他說說話,看能不能把他的魂拉回來。”

毋望跪在踏板上輕聲呼道,“裴公子,你醒醒,我是春君,我來看你了。”

裴臻連眼皮都未曾動一下,已然是聽不見人話了。毋望捂著嘴痛哭,若早知他心思這樣重,她那日就不說那些話了,做妾便做妾,也不至於傷了他的性命,如今怎麽辦,他醫術再好也不能自醫,只好等死了嗎?

“姑娘快別哭了,仔細自己的眼睛。”六兒道,“好像是燒的昏過去了,再叫吧,定能醒的。”

毋望點了頭,又柔聲道,“裴公子,我來同你賠罪的,你若惱我,罵我句也使得,只求你快些醒吧。”卻不論怎麽叫,皆是反應全無,毋望呆坐在床邊,心裏亂作一團,眼角掃去,見他枕頭底下露出一塊綢子的角來,細看了,竟是頭裏他硬要去的那方帕子,心下一痛,呢喃道,

“蘭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