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毀

“師父,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你查的畢竟是我們家的案子,你就不能告訴我一些事嗎?”

“不能。”他的語氣向來很淡,但是言語中卻透著堅決,不容反駁。

我拉著他的手,說道:“師父,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真的很好奇,你要是不告訴我,說不定我什麽時候忍不住又跑到京鼎府衙去查問那個李箜了。”

我只是稍微的撒撒嬌,希望他能心軟告訴我一些事情,沒想到他聽了我的話竟然把眉頭擰的緊緊的,甩開我的手,低聲說:“我說了不能告訴你就是不能告訴你,你不要胡鬧。”

他這樣說,我心裏有點委屈,眼淚流了下來,他見了,也沒什麽反應,繼續說:“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但是你現在還不能知道。”

我心裏悶悶的,“師父,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你可以告訴我的,那是我家的事,那些都是我的親人,哪怕只是一點點就好了,我也是季家的孩子,我為什麽不能知道那些事啊……”我一邊說一邊抽泣著,越想越覺得委屈,竟然有些哭出聲音來。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不準提。”

我憋著不說話,眼淚卻更多了。

他沉靜了片刻,語氣軟下來,起身走到我面前,低下身蹲在我面前,視線落到和我一樣的高度上,用長指輕輕拭去我的眼淚,說:“聽話,好嗎?”

我也是一時賭氣,小聲嘀咕了一句:“師父不告訴我我就找初清大哥幫我查。”

說完我就後悔了,可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無論如何也已經收不回來了,我嚇得連哭都停住了,眼巴巴的看著他,他的眼睛微微閉了一下,眉間的愁緒徒然增多,忽然起身,擡手把我也拎起來,我嚇了一跳,被他拎的腳都快離地了,只好踮著腳看他,他的眼神裏是冷冷的光,看著我,用陰鷙冰冷的聲音問:“你說什麽?”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有點害怕,哆哆嗦嗦的回答:“沒……沒說什麽的。”

他的手緊緊的抓著我,眉頭皺的那麽緊,臉色比剛才更白了一些,似乎額角也冒出了汗珠,我真的害怕了,哭著求他:“師父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

他的眼睛裏帶著微微的怒意,那眼神似乎要吃了我,我也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說的太不應該了,可是現在道歉似乎也沒什麽用,只好眼巴巴的看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放開我,有氣無力的搖搖頭,然後轉身出去了。他走路的樣子有些虛飄,看得我心疼,我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追上去,可是我擔心他看見我會覺得更生氣,猶豫再三,還是停住了腳步,一直在身後默默的看著他的背影。

整整一夜,我都輾轉反側,心裏惦記著他又不敢過去看,心裏焦灼得像火燒一樣,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我趕緊跑去敲他的房門,過了好久,他的房門才慢慢的打開了,他穿了一件純白的褥衫站在門口,臉色比衣服還要蒼白,我嚇壞了,“師父……”

他看見我,沒什麽反應,轉身進了屋,我趕緊跟進去。

他站在床邊一件一件的穿衣服,動作都比平時慢了,榻上的被子還沒有疊,應該是我的叫敲門聲把他吵醒的。我看著他對我冷漠的樣子,心裏酸酸的,又看見他病成這樣,更是又擔心又愧疚,他今天病情加重,定是因為我胡鬧又胡亂說話惹他生氣。

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幫他系後衣服,他沒有拒絕我,就安安靜靜的站著,我又把他的床鋪好,轉身之際,他卻又坐到書案旁邊去了。

我趕緊過去,“師父,你身體這麽差,還是多休息一下吧。”

他並不理我,還是低頭看著什麽,寫寫畫畫的。

我鼓起勇氣又湊過去一點,獻殷勤的給他磨墨,又借機說話:“師父,落兒昨天太沖動了,一時心急,惹你生氣了。”

他聽了,放下筆,擡頭看著我。

他這一看,我倒是不知道說什麽了,只好傻呆呆的看回去,四目就這樣互相看著,過了一會兒,我的眼淚忍不住“吧嗒”一聲落在硯裏。

聲音很響,把我自己也嚇了一跳,低頭一看,墨水都濺到了他白皙的手背上,我趕緊慌慌張張的拿手帕去擦,結果一擦他的手背黑了一大片,我慌的不知所措,而他就靜靜的坐在那裏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我忙活著想用手帕站著洗涮筆瓶裏的清水給他擦擦手背,一激動直接把整個瓶子都打翻了,瓶子倒在桌子上,把他滿桌的筆墨古籍都浸濕了,然後滾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我嚇得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書案上那一疊東西是他畫了近半個月的圖,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但是看他花的時間和圖的復雜程度,這些圖一定是幾位重要的,此時,卻一下子被我全毀了。我慌的手都有些哆嗦了,拿著手帕到處亂擦,可是那小小的手帕根本不管用,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已經飛快的伸手把書案上的一些東西挪開,但是還是浸濕了不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