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念之差(第2/3頁)
可是拒絕她,又要怎樣開口呢?他要怎樣對她言明她的一腔赤誠從來錯付?等到他們回去,又怎麽面對共同的朋友的指責和詰問?
就好像作弊之後,要去老師那裏認錯。又像是考了不及格的分數,要去面對嚴厲的家長。
他犯下了錯,卻不敢面對。
像是做錯了事傷到了人,到了該賠償該承受後果的時候,他卻寧願掏出匕首,將受害人一刀斃命,從此她口不能言,再不能指認他、再不能責怪他。
方嵐洗完澡,推開陽台的門,站在他的面前。
“我們結婚,怎麽樣?”她問。
“好。”他聽見自己這麽說,而藏在衣袖的拳頭卻漸漸握緊,摸到了放在口袋中許久的一張薄薄的黃紙。
黃紙符放在枕下。她入睡很快。
姚幼泓半躺在她身邊,忐忑不定。忘記他,真的這麽輕松?能讓她離開他,又是怎樣一種體會?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之中他聽到她緩慢地從他身旁起身,抖抖索索地穿著衣服,一件一件地將她的行李收好。
姚幼泓迷迷糊糊地擡頭,問:“你去哪裏?”
卻沒有人回答。
她波瀾不驚的目光掃過了他的臉,卻像是半點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
她一件件收好她的衣服和背包,穿好鞋走到門口,取下了臨睡前她掛在門把手上的玻璃杯,擡腳邁出了房門。
嗒地一聲,房門輕輕關上。
只剩他一人的房間,有著難以想象的安寧與靜謐。
姚幼泓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仰,全身癱軟倒在了枕頭上。
從未有過的輕松。
第二天早上,姚幼泓睡到將近十點才起床,匆匆忙忙下樓退房。
他剛剛背著包走出了客棧大門,就看著沿著四方街,斜對面另外一家客棧門口聚集了人。
姚幼泓心頭一動,慢慢擠到了人群的最外圍。
他身高出眾,透過人群的頭頂看到了在客棧前台哭得滿面是淚的她,手裏握著一個透明的玻璃杯:“昨晚臨睡前,我還放了一只玻璃杯在門把手上,怎麽一覺睡醒,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你們客棧消失不見了?”
客棧的老板娘雙手叉著腰,滿臉橫氣推搡著她:“哪裏來的瘋婆子胡言亂語?是不是訛我們客棧店小沒監控?我告訴你,盡管報警!警察來了,看人家怎麽說!”
她茫然四顧,無助無措的模樣像極了迷路的孩子。
而她哀求懇切的目光掠過他的臉,平靜無波地滑過,又轉向了別人。
她是真的忘記了他!她是真的沒有認出他!
姚幼泓低下頭,轉身離開。
和不愛的人相處,每日都有難以呼吸的窒息感。
而今他輕輕舒了一口氣,擡頭看了看遠方的玉龍雪山,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她從此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之中,消失在他和她共同的朋友圈中。
剛回學校的時候,還有些人前來詢問他和她,姚幼泓或輕或重地搪塞過去。
等到後來他去了深圳工作,再有同學聚會的時候,他獨自前去,再放出些似是而非已經分手的話語,換來同學好友的慨嘆感慨的話語,也就結束了。現代生活,誰都忙碌奔波,再沒有人像學生時代還有那樣多的閑工夫關心旁人的八卦和生活。
姚幼泓輕松快意遊戲人生,趁著深圳房價上漲和車牌限購前的東風,順利地在這個城市落了戶。他從來沒有空窗期,女友走馬燈一樣連軸換,每每要安定下來的時候,心頭卻有都有那麽一點不如意。
比她體貼的女人,沒有她漂亮。比她漂亮的女人,又沒有她聰明。比她聰明的女人,又沒有她獨立。比她獨立的女人,偏偏又沒有她懂他。拿她做標杆,便似乎誰都差了那麽一截,讓他即將而立的時候,卻仍有那麽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如影隨形。
姚幼泓再一次見到她,是在三十歲的那一年。
隔了八年的時間,他卻仍然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認出了她。
風情萬種,又野性十足,既有著成熟女人的嫵媚動人,又帶了一絲被保護得極好的小女孩的天真。
新開業的華潤萬象匯,她站在人聲鼎沸的超市中,巧笑倩兮,仿佛能讓日月失輝。
如此美麗的容顏,相隔八年的歲月,突然之間讓他體會到從來未曾有過的心動和迷醉。
還沒反應過來,姚幼泓的腳步已朝她邁了過去。
“你還好嗎?”他衣冠楚楚地站在她的面前,眼中滿盈自以為是的懷念。
而她的目光從他臉上平靜無波的滑過,一如八年前麗江客棧前的那個清晨。
“阿嵐。”
有人在叫她。
她猛然回過頭,連忙應了一聲,臉上掛著明媚勝似春光的笑容,朝那人走了過去。
姚幼泓抿起嘴唇,不甘心地望向她步向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