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吳妃嬰茀·鼙鼓驚夢 第七節 禪位

當時有意廢太子立鄆王的主要是幾大權臣:王黼、童貫、梁師成、楊戩,以及蔡京的長子、領樞密院事、恭謝行宮使蔡攸。其中尤以太宰王黼態度最為明顯。

王黼此人論學識只能說粗有才氣,但人機智狡黠、善於諂媚,深諳為官之道。崇寧年間中進士後任校書郎,再遷左司諫。在蔡京罷相時,他看出趙佶對接任執政的宰相張商英頗為不滿,有懷念蔡京之意,於是見風使舵,多次上奏攻擊張商英並列舉及稱贊蔡京以往的“政跡”。蔡京復相後也知恩圖報,將王黼驟升至禦史中丞。其後王黼又陸續做過翰林學士、承旨,這期間又結識了權勢顯赫的宦官梁師成,立即暗中巴結,私下侍之若父,稱其為“恩府先生”。有了梁師成的幫助王黼更是平步青雲仕途大順,宣和元年得拜特進、少宰。蔡京再度罷相後王黼代其執政,為順民心、沽名釣譽,故意與蔡京對著幹,凡所施方針政策一律反其道而行之,果然贏來了個“賢相”的名聲。待坐穩宰相之位後便開始利用權勢廣求子女玉帛水陸珍異之物,生活大肆鋪張、靡爛奢華。在皇帝面前則萬事報喜不報憂,一味粉飾太平。

在趙桓與趙楷兄弟間,他旗幟鮮明地站到趙楷一側而密謀廢太子,是因為趙楷與趙佶頗為相似,一般的風流才子,從興趣到交友用人都相當一致,若趙楷繼位自己當無遭棄用之憂,何況趙楷本不是儲君,自己大力助其登上皇位,將來趙楷焉有不重用之理?而太子趙桓與趙楷相比便如愚木一般,“聲技音樂一無所好”,對聲色全無興趣,蔡京曾與趙桓在政和五年產生過爭執,蔡京後來欲主動向趙桓示好,便準備了許多大食國琉璃器送去,羅列在太子宮中。豈料趙桓見狀大怒:“這是想用玩好之器來讓我玩物喪志麽?”立即命令周圍侍從將琉璃器盡數擊碎。王黼聞之此事後更不敢接近趙桓,伺機親近趙楷,漸得權勢後遂開始壓制太子追捧鄆王。

政和七年十月,趙桓的兒子趙諶降生,因其是嫡長皇孫,所以趙佶十分高興,於次年正月按皇子的封秩標準封趙諶為崇國公、崇德軍節度使。嫡皇孫封秩比皇子是宋朝制度規定的,但王黼卻在宣和元年正月拜相之初便向趙佶諫言道:“以皇子之禮封東宮子,則是便以東宮為人主矣。”趙佶聽後果然不悅。於是王黼把東宮官耿南仲召來,強令他代行起草太子推辭授趙諶官的奏章,隨後於次年六月降封趙諶為高州防禦使。

削奪趙諶的封官目的在於動搖趙桓東宮太子的地位,這是顯而易見之事,趙桓一時也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忍受。幸而倒也不是無人支持這位木訥太子,從政和二年就開始在東宮任太子宮僚的耿南仲便是太子的最大輔臣。耿南仲當時地位不高,保護太子作用有限,於是便投靠依附於頗受趙佶寵信的尚書右丞李邦彥。李邦彥素來與王黼不和,當王黼詆毀太子之時往往會站出來幫太子化解隨之而來的危險。

本來趙楷取代趙桓入主東宮的跡象日趨明顯,事態似乎正向他及他的黨羽希望的那樣發展,可惜宣和六年的一場小小事件斷送了王黼的政治生命,也嚴重影響了趙楷的前途。那年王黼家的堂柱上忽然長出了一朵玉芝,王黼自然忙不叠地拿著當作是祥瑞之兆入宮稟奏,並請趙佶去觀賞。趙佶欣然同意,乘輿前往王黼府邸。豈料這一去便發現了王黼府與梁師成家僅有一壁之隔,兩人可以經常穿過便門往來。趙佶隨即猜到他們平日必定相互勾結、結黨營私,心下大為不快,此後對王黼態度頓時冷淡許多。

李邦彥立即見縫插針,明裏暗裏差人上疏直諫,抖出王黼種種劣跡,終於令其完全失寵於皇帝。宣和六年九月李邦彥升任少宰,王黼於同年十一月罷相。

王黼一倒,趙楷便失去了朝中最大的支持者,本來圍在他身邊的一幹佞臣也態度曖昧起來,尤其是梁師成,見擁護太子的李邦彥得勢,便開始私下與太子頻頻接觸,在趙佶面前也有意無意地時不時說幾句太子的好話,並故意讓人傳給趙桓聽。耿南仲也借機廣為結交朝中其余大臣,大力宣揚強調太子的嫡皇子身份,暗示其繼位的正統性不可動搖。

宣和七年,金軍大舉南侵。趙佶準備南逃避難,於十二月二十一日任命趙桓為開封牧,令其留守開封,以太子身份監國。擁護太子的大臣們立即感到這是個逼趙佶退位,輔太子登基,借新君改變國家現狀的好機會。在太常少卿李綱授意下,給事中、權直學士院兼侍講吳敏出面直言極諫,請趙佶禪位於太子。李綱更刺臂血上疏,請趙佶讓趙桓名正言順地繼位號召天下,以挽回天意、收拾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