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第2/3頁)

趙平津順從地掏了出來。

西棠接過來,翻看來看了一下,裏邊一疊兩三個幣種的現鈔和幾張白金卡,別的什麽也沒有。

趙平津握住她的手,西棠被他有些幽涼的手指按著,翻開了夾層的最深處,趙平津翻過來抖了一下,裏邊掉出了一張小小的嬰兒黑白照片。

西棠拾起來,看一眼就明白了,那是她的百日照,圓藕似的手腳,笑得眼睛彎彎的,露出沒有牙齒的小嘴,胖嘟嘟的臉。

這個照片她只有一張,在嘉園的屋子裏,她以為丟了,沒想到是他帶走了。

西棠頓時哭了。

眼淚流出來,卻又笑了。

趙平津啞著嗓子低聲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的?”

西棠說:“貞貞告訴我的。”

“大概是哪次喝多了,她翻了我外套。”趙平津斜睨她一眼:“人家比你聰明多了。”

西棠瞪他一眼:“最後一面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趙平津驟然沉默了,嘴唇深深地抿了起來,眉頭深鎖,一言不發,那是受到重擊之下,最極端的防禦姿態。

西棠聲音放得更柔了,輕聲細語地跟他說:“你結婚了,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吧。”

趙平津起初不肯說話,西棠就執拗地等著,等了很久,終於聽到他答應了她一句:“好。”

西棠一直繃著的神經,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會輕松,心臟卻無法控制地在緊縮。

趙平津深深地吸氣,終於開始說話:“以後,把煙戒了吧,對身體挺不好的。”

“嗯。”

“手要還是經常疼,要定期去做檢查。”

“嗯。”

“拍戲少熬夜,倪凱倫會給你簽好每天的工作時間。”

“嗯。”

“如果有什麽事處理不好的,讓倪凱倫找沈敏。”

“好。”

趙平津擡手,小心翼翼地撫了撫她的頭發:“再交男朋友,要找好點兒的。”

西棠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怎麽樣算好?”

趙平津認真地想了想,思索得太艱難,仿佛腦仁裏有顆碎石子在磨著似的,一寸一寸的割細微的疼:“人要好,身家要有點,尊重你的工作,他和他家裏人都對你好的。”

西棠的鼻子裏湧起一陣酸楚。

趙平津聲音有點發抖:“別再找別像我這樣的。”

西棠淚又落下來,卻擡頭望著他笑了:“一定。”

她擦了擦眼淚,對趙平津笑笑:“我挺滿足的,我們之前分開時候,鬧得那麽的難看,至少這一次,大家都是好好的。”

趙平津咬著牙別過臉,忍住了喉頭湧起的一陣劇烈刺痛。

西棠終於說:“我走了。”

她伸手去解安全帶。

趙平津低下頭,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按,扣子嗒地一聲,好像心破碎的聲音。

西棠拎起包,轉過身開了車門。

趙平津按住她的肩膀,聲音透出了一絲哽咽:“走吧。”

西棠想回頭再看他一眼。

趙平津不讓她回頭。

他有力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臂,強硬地壓著她的肩頭,他堅決不讓她回頭。

趙平津從她的後背略微俯過身,伸手替她推開了車門。

西棠嗅到了外面的空氣,那是十二月的最後一個晚上,濃黑,清冷,肅殺,自由。

趙平津手掌貼著她臉頰,另一只手貼著她的後背,親手將她送出了車外,他一直不讓她回頭。

西棠一腳踩在雪地中,堂堂正正地站直了身體。

那台黑漆漆大車的車門在她身後無聲無息地合上了。

西棠只覺得喉嚨裏窒息哽痛,熱淚一直在往外湧,她站在他的車旁嗚咽出聲,走了幾步忍不住嚎啕大哭,然後她開始在路上奔跑起來。

趙平津的手握在方向盤上,握得那麽的緊,手背上蜿蜒的靜脈血管都透出刺目的黯藍色,他的整個手臂連著胸腔都一直在顫抖。

明晃晃的車燈照出去,路邊的花徑裏厚厚一尺白雪,一個瘦瘦小小的女生人行道上發了瘋似的在跑。

那是他生命中最愛的女孩兒。

她正在離他而去。

恍恍惚惚想起很多年前。

他在工作晚上之後的晚上去學校接她下課,她排戲排得太累了,就睡在了後座,他會把車開得特別的平緩,車子從海澱區一直開到中央商務區,金寶街高樓林立,霓虹燈五光十色地映照在車上,他轉頭看了一眼,有一次黃西棠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用一支口紅,在他的車窗上寫字。

到家時他把她抱出來,轉頭看了一眼車窗,看到她在車窗上寫了一句詩,“北京,讓我與你所有的燈光幹杯。”

那是他們相愛過的北京。

很多年後他才明白,他曾經用命去刻意遺忘的那段日子,原來竟是他荒唐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只是後來再也沒有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