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第3/5頁)

他的侄兒慕容替,心機之陰,叫人膽寒,但他卻不知道,在他出生之前,自己還是少年之時,曾誤服□□。為解毒,遍用奇方,其中不乏以毒攻毒的方子。

在那段長達一年多的就醫日子裏,他猶如身處煉獄,幾次從鬼門關前,去而復返,痛苦不堪。所幸他體格強健,遠勝常人,終於病愈,隨後,他慢慢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也起了變化,如同因禍得福,對□□的耐受,遠勝於常人。

那夜,在他中刀倒地之後,幾乎是出於本能反應,立即閉氣假死,隨後昏死了過去。

也是上天要給他一條活路。先是慕容替對那把淬過毒的匕首太過自信,並未仔細檢查便丟下他的“屍體”離開。再是他的侄女慕容喆,總算還念最後一分血親之情,及時趕到,阻止了叛軍對他“屍首”的淩虐,安排人將他運回龍城落葬。

次日,他被卷在席裏,用馬車送回龍城的路上,蘇醒了過來。

運送他的那幾個鮮卑士兵見他死而復生,無不驚懼,又懾於他平日之威,何敢反抗,皆為他所用。

便是如此,他僥幸活了下來,等待復仇。

在這猶如活死人般的不見天日的漫長日子裏,他無時不刻謀劃復仇之余,每每想起蕭永嘉,更是愛恨交加,難以自已。

自己曾對她一往情深,多年之後,更是因她之故,付出了如此慘痛的代價,望她有所回應,又何錯之有?

“高嶠方才不過是用奸計,才勝了我!當年他北伐,亦是被我阻擋,才失敗而歸!他一向便是我的手下敗將!我慕容西,除了不是漢人,文才不及他之外,哪裏比不上高嶠?”

慕容西恨聲應道。

蕭永嘉怒道:“慕容西,你比他差得遠了!只怪大虞朝廷無能,才叫你們這些胡人有了南下之機,你們犯下的累累獸行,我今日也不和你論。我只說一事。當日攻下高涼,你放縱下屬,劫掠手無寸鐵的民眾,濫殺無辜,如此行徑,與獸類,與你的侄兒慕容替,又有何區別?你遭如此報應,也是咎由自取。當日僥幸叫你活了下來,已是上天留命。當年你亦自稱讀過經史子集。論胸襟,論氣度,論為人之道,你與他如同雲泥之別!今日你還有何臉面,竟敢如此質問?”

她冷笑:“我再求你一事。從今往後,切勿再提你對我如何如何了!我蕭永嘉可擔待不起你如此的厚愛!”

“莫非你真以為你對我有如此之用心?你不過是不甘,自欺欺人罷了!”

慕容西雙目定定地望著蕭永嘉。那條提刀之臂,仿佛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給抽去了力氣。

帶著殘余血跡的那簇刀尖,慢慢地下垂,最後無力地頂在了他腳邊的地上。

蕭永嘉說完,便不再看他,轉身扶起一直沉默著的高嶠,另手牽住小七,低聲道:“我們走吧。”

高嶠眼眶微微酸脹,悄悄地握緊了妻子朝自己伸來的那只手,從地上站了起來。

夜已過去。

遠處天光微曉,晨色朦朧。

一家三口,相互扶持著,朝著小道盡頭,繼續前行。

賀樓帶著人,回到了慕容西的身邊,看了眼三人背影,遲疑了下,低聲問了一句。

慕容西的神色僵硬無比,注視著前方幾人的背影,慢慢地搖了搖頭。

賀樓沉默了片刻,道:“此地不宜久留。既如此,請天王也速速上路。”

“相公,長公主,奴來遲了!”

就在這時,對面疾奔上來十數道人影,很快便至近前,正是等不到高嶠,循路尋來的高七等人。

兩邊相遇,高七乍見蕭永嘉和小七,激動萬分,熱淚盈眶,帶著人要下跪見禮,被蕭永嘉攔住了。

高七拭去眼淚,歡喜上前,正待抱起小主人繼續上路,忽然,身後營房方向的路上,又傳來一片馬蹄疾馳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腳步之聲。

仿佛是有大隊的人馬,正從匈奴營房的方向,追了上來。

高七臉色微微一變,扭頭看了一眼,一把抱起小主人,命人護著家主快些撤退,卻聽蕭永嘉道:“等等!”

對面那條小道之上,火光大作,一行人馬,至少有數百之眾,舉著火杖,已是進入了視線。

借著朦朧晨曦和火杖的映照,影影綽綽,已是能看到前頭人的樣子了,並非匈奴兵的衣著。當先那領隊之人,仿佛是個漢人青年將軍的模樣。那青年目力極好,眺了前方一眼,高聲喊道:“我是高桓!前方可是伯父伯母?”

繃了一夜的蕭永嘉,終於徹底放松了下來,雙腿一軟,身子跟著晃了一晃,被身畔的高嶠一把扶住了。

高七亦是松了口氣,喜形於色,高聲應道:“六郎君!正是相公和長公主!”

高桓帶著人馬奔到近前,臉上帶著欣喜笑容,見近旁慕容西那一行人面露緊張之色,紛紛拔刀,知是敵非友,命人馬先將對方團團包圍起來,自己飛快地奔到了高嶠和蕭永嘉的面前,向兩人見禮,卻見高嶠胸前大片血跡,吃了一驚,問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