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第2/5頁)

牢婆知她早上確實鬧了肚子,眉頭緊鎖,看了下左右,一片平坦,並無可逃匿藏身之處,怕她真的沾了穢物熏到自己,皺著眉,摸出鑰匙,替她開了一只手的鎖。

邵玉娘千恩萬謝,一手掛著鐵鏈,一手捂著肚子,摸到野地裏頭的一叢野草之後,蹲了下去。

牢婆跟了幾步停住,等了許久,催了幾次,始終不見她起身,氣呼呼走了過去,卻見她倒在地上,雙目緊閉,竟是暈了過去,一驚,蹲下去掐她人中,見她沒有反應,正要起身高聲呼叫前頭的人,冷不防地上的邵玉娘睜開眼睛,抓起掛在自己一只手腕上的鐵索,掄了一圈,套住,一收,鎖鏈便勒住了脖子。

牢婆身材高大,被邵玉娘在身後死死勒住脖頸,竟無法掙脫,一屁股癱在地上,雙腿亂蹬,喉嚨裏嗚嗚個不停。起先雙手還在拼命抓著鐵鏈,試圖掙脫。

邵玉娘咬緊牙關,越勒越緊,鐵鏈深深入肉。

慢慢地,婆子手腳松弛,整個人一動不動,活活竟就如此被勒斷了氣。

邵玉娘松開鐵鏈,坐在地上,喘了幾口氣,拿來牢婆的鑰匙,開了自己手上的另只鐐銬,又將婆子屍體拖到一道土溝裏,拿草埋了下,看了下四周,朝著建康的方向,快步而去。

……

頒布疏散令的第三日,帝後和伴駕的群臣已是去了曲阿,城中居民,也已走了過半。

天才蒙蒙亮。薄薄的晨霧,宛若一片薄紗,籠罩著建康東郊遠處的那片丘陵和田野,勾勒出一道晨曦裏的若隱若現的曲線。

眼前的田野,是如此的寧靜。如果不是不分日夜的猶如雪片般飛來的各地戰報,很難想象,不久的將來,眼前的這一切,或許也要被兵亂給打破了。

城門下發出一陣嘈雜聲,出來了一隊剛剛離城的民眾,男女老幼,拖家帶口。走在後的一個男子推了輛獨輪車,車上坐了個懷抱著吃奶的娃娃的婦人。婦人眼神呆滯,手邊是個包袱。

高嶠不再看了,轉頭下了城頭,回到家中。

蕭永嘉已做好準備,帶了太醫、產婆、阿菊,選出來的的另外四五個服侍的人,正在家中等著。

高嶠接了妻子,安置在一輛鋪了厚墊的普通的青氈馬車裏,一行人馬,悄悄地出了南城門,朝著句容的方向而去。

句容近旁,有座名氣不顯的青龍山,青龍山的半山,藏了一處默默無聞的道觀,知道的人不多,觀主是高嶠早年偶然結識繼而相交至今的老友。

高嶠將蕭永嘉送到這裏待產。

行了半日,那地方便到了。通往山上的青石台階,被藏在了山木的茂密冠蓋之下,極是隱蔽,如果不是走到近前,很難能夠發現。更妙的是,去往道觀,還要走一段修於兩座山崗之間的棧道。即便山下有何意外,最後關頭,只要毀去棧道,通道便斷,可謂天然屏障,固若金湯。

觀主來接蕭永嘉,迎上山去。

道觀不大,環境清幽,蕭永嘉被安置在後頭的一間院子裏。高嶠留了一隊足夠人手的護衛,命分別把守山下路口、棧道和道觀,有事到建康來通報,安頓好了,便和妻子辭別。

蕭永嘉催他回:“這裏很好,我極是滿意。你事多,已在我這裏過了大半日,快回吧,不必記掛我。”

高嶠舍不得去,又知建康城裏等著自己的事情千頭萬緒,不得不走。握了握妻子的手,叮囑阿菊等人照顧好她,叫生孩子時來告訴自己,又說自己有空也會來看她,說完,轉身而去。

他跨出門,卻聽蕭永嘉在身後說道:“等一下。”便停了,見她走了過來,含笑替自己整了整衣襟,低聲說:“接下來不管多難,記得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我和孩兒等著你。”

高嶠心中一暖。

他性格內斂,加上自持身份,無論是年輕時還是如今,哪怕和蕭永嘉關起門再恩愛,人前也不會有什麽親昵舉動。

但此刻,卻不由自主,當著阿菊等下人的面,將她摟入懷中,用力抱了一抱,以此作為回應,這才松開,轉身匆匆離去。

蕭永嘉靠在門邊,目送丈夫背影離去,扶著腰,被阿菊接住,轉回屋中。

山中日子清凈,和此刻外頭的兵荒馬亂相比,猶如身在夢境。

蕭永嘉在這裏住了七八天,高嶠沒有來看過她。

她心知一定是時局緊張。只能勉強壓下焦慮,白天在道觀裏走走,晚上早早睡覺,等著產期到來。

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下半夜,山火竟燒了起來。

發現起火的,是一個守夜的衛兵。看到火點,立刻叫醒了道觀裏的人。

時至初冬,山中本就遍地黃草枯枝,容易引燃,又已多日放晴,火一起,加上山風助勢,很快便大面積蔓延,根本無法撲救。

道觀所在的位置又是下風口。眼見火勢越逼越近,人在屋裏,不但能感覺到陣陣熱氣,耳畔甚至仿佛都能聽到山火燒過樹木枝葉發出的嗶嗶啵啵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