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3頁)

她望著李穆,雙眸閃閃。

“李刺史,我叔父的信中之意,便是他願與你立約。今日,你占長安,我大燕要了洛陽,完成夙願,日後,以潼關、淮水為界,各自立業,互不相……

“我叔父言,只要你答應,他必信守誓約,願與李刺史歃血為盟,絕不食言。你若有心要下整個南朝,有任何需要之處,我大燕亦會傾力相助。”

“便是我慕容喆……”

她朝著李穆,慢慢靠了些過去,聲音再次轉為柔媚。

“我雖無用,但也能做些事的。倘若李刺史有需,我也能留下,無論何事,我都可供你差用……”

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高聳的那片胸脯微微起伏,用含著期待的目光,注視著他,雙眸一眨不眨。

李穆看著面前這個血統高貴的企圖遊說自己的鮮卑女子,沉默了片刻,唇角慢慢地牽了一下,露出一縷似笑非笑般的表情。

“胡漢不兩立。”

“且莫說洛陽了,便是今日之幽朔,古起,亦是我中國之地。”

他唇角抿起,笑意消失。

“慕容公主,回去告訴你的族人,回到你們祖先的地方去。凡覬覦我漢地,裂我疆土者,便是我李穆之敵。有生之年,一口氣在,我必逐一驅滅之,絕無例外。”

慕容喆的眼睛裏的期待之色,慢慢地消失了。

“李刺史,先前你曾取潼關,後因隴西不穩,又退守長安。如今你既取了隴西,想必接下來的意圖,便是東進,二取潼關,以圖洛陽。”

“我在南朝居過些時日。據我所知,如今的虞國,莫說權貴,便是皇室,亦早就沒了收歸北地故土之心,人人各自得利,天下苟安,便是最大好事。此也為人之常情。天下何人不是為了己利而存?我叔父的本意,本是交好於你,大家各取所欲,豈不最好?”

“你在南朝的聲望已是如日中天,單長安一戰,便足以叫你在漢人心中威儀不墮。我實在想不明白,你又何必定與我大燕大動幹戈,再爭洛陽?如今如此好的機會,你為何不自立為王?”

她凝視著李穆,雙眸一眨不眨。

“李刺史,我慕容喆生平沒有服氣過誰,世間男子,在我眼裏,更是賤如豬狗。我獨敬你是條漢子。奉勸你一句,日後等你功高蓋主,縱然你仍以人臣自處,別人恐怕也未必能夠容你。望你三思。”

李穆淡淡一笑。

“南朝皇族固非善類,你鮮卑慕容氏又何嘗不是反復小人?不必再多說了。此地為我營旁,非你能留之地。你走吧。”

慕容喆的一雙秀眸裏,露出了無限的失望之色。

這個在燕國,叫無數族中男子為之傾心追求的公主,定定地望著面前的漢人男子。見他面容深沉,語調冷漠,想起方才那一劍,猶是心有余悸,不敢再在他面前施展自己從前於旁的男子身上的無往不利的那些手段,最後看了他一眼,無奈,慢慢地將那封信收起,轉身一步步地離去。

李穆盯著她的背影,忽道:“站住。”

慕容喆立刻停住腳步,飛快地回頭,目中露出期待之色。

“只此一回,我念你初犯,饒了你。下回你若敢再以我夫人面目示人,落我手裏,我絕不輕饒。”

李穆的語調,很是平靜,但話中的威懾之意,卻是撲面而來。

慕容喆臉色微微一變,垂眸,低低地道了聲“我知曉了”,旋即快步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李穆回營,入了大帳,仰面躺下,隨手將那冊詩經翻開,覆於自己面上,在一股縈繞鼻息的淡淡的墨息裏,閉目,陷入了冥想。

大半個月前,在他還在為將鮮卑人的勢力徹底消滅在隴西這片地上而用兵時,收到消息,南朝出了大變。新安王蕭道承死了,朝廷再禁天師教,不止如此,還下令捉拿教首吳倉。不料吳倉逃脫,隨後發動弟子門徒,以自己是天王降世拯救萬民,將來分地私有為餌,鼓動信眾,公然叛亂。

大虞朝廷,士族當權,從上到下,大小士族和依附於士族的地方豪強,廣占山林田澤。人口大數的民眾,能自己耕種的土地,卻少得可憐,許多人只能依附於莊園生存,加上多年以來,風雨不順,不是這裏水災,便是那裏歉收,朝廷雖有賦稅減免,但民眾日子,過得依然甚是艱難。

越是如此,天師教便愈發受到歡迎,在民間壇點廣布,信眾眾多。吳倉如此鼓動,信眾就勢而起。地方官員、豪強士族、乃至稍有些田產的人家,一律被視為敵對,無論好壞,全部誅殺,分其家財,又搶燒朝廷設在各處的糧庫,更逼迫普通民眾也一並加入,否則,亦以逆天不道為由,一並誅殺,一時間人心惶惶,叛亂更是席卷吳地,繼而蔓延開來,遍布南朝腹地各郡,聲勢浩大,震動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