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4頁)

李穆見老丈夫一臉正色,從現身後,似就沒瞧過自己,便走到了他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禮,說:“有勞嶽父費心了,多謝。小婿很是感激。”

高嶠淡淡地唔了一聲,對妻子道了句“你招呼吧。”轉身去了。

蕭永嘉見丈夫一副煮熟的鴨子還嘴硬,似依舊在和女婿賭氣的模樣,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也不理他,只對女兒女婿笑道:“你們一路辛苦了,屋子早給你們收拾過,是阿彌從前閨房,你們先去歇個腳,也不早了,出來便用飯吧!”

李穆向她道謝。

洛神歡喜地引了李穆,行在她熟悉的家中,一路給他指點各處,說說笑笑。最後穿過一道墻間的月洞門,來到了一個庭院。正是她少女時代的閨房所在。

院中湖石假山,芭蕉蘿薜,花木錯落,掩映有致,清幽中一片開闊。

入了外間,迎面便是整整一墻的書,架子高過人頂,上頭縱橫堆了書籍,滿滿一墻。對面一只多寶格。靠墻有張長案,上頭擺了個白底青葉紋的大肚瓷瓶,口子裏插了枝珊瑚,另一把大蕉扇,邊上是只仿古綠銅的雙耳香爐,再過去,一榻,一棋枰,一架古色斑斕的琴,一只存琴譜的格,上頭斜插玉簫,此外,幹幹凈凈,不似脂粉閨閣,倒像是個書房。

李穆環顧著四周。

一個仆婦在旁笑說:“小娘子,你走之後,我們日日都來灑掃拂塵,就等著你回呢。除了前兩日,新換了應季的紗窗和床帳,你走之前如何,還是如何。你瞧,哪裏可有不滿意的?”

洛神心中生出一種歸家之屬。轉入內室,見床具擺設,果然皆都是從前模樣,只換了頂銀紅色的煙羅帳,笑道:“都好,無不妥之處。”

下人們便忙著歸置隨身之物,又送入凈面的水。

洛神洗了手臉,重新梳頭,換了身衣裳,神清氣爽地出來,見李穆還在外間,站在她那架琴前打量著,也不知道他在瞧什麽,走了過去,笑說:“你看什麽呢,不見你人!快些洗臉洗手,換了衣裳,好去吃飯。我肚子餓了。”

李穆仿佛才回過神,收了目光,回頭朝她一笑,走了過來。

他才換好衣裳,外頭便有人來催喚了,於是一道出來,轉去飯堂。

高嶠並未叫人陪飯。晚飯菜饌豐盛,卻只自家四人而已,也無那些男女分桌的規矩了,一道入席。

用飯之時,高嶠依舊無話。飯畢,也未多說什麽,先叮囑女兒早些歇息,看了眼李穆,道了句“你隨我來”,說完去往書房。

李穆立刻起身,向蕭永嘉辭別,又對洛神道:“阿彌,你陪嶽母先說說話,等見完嶽父,我便回房。”

洛神望著前頭他隨父親而去的背影,想著父親今晚對著李穆,態度一直很是冷淡,心裏有點忐忑,唯恐私下父親要給他難堪。猶豫著,要不要先截住父親提醒他一番。

女兒的擔憂之色,又怎的逃的過蕭永嘉的眼?走了過來,笑著牽住洛神手。

“放心吧,我知道你阿耶。他不會對女婿怎樣的。走吧,回屋去。”

洛神這才放下了心,伴著母親,兩人一道回了屋。

……

李穆跟到了書房,停在高嶠的面前,再次見禮。

果然便如蕭永嘉所言的那樣,私對著女婿,高嶠的態度,便和在妻女面前截然不同了,頗是溫和,命他入座。

李穆向他道謝,隔著張案,坐到了高嶠的對面。

高嶠開口便問戰事經過。

李穆將自己收到谷會隆大軍南下消息開始的整個經過,敘了一遍。

高嶠聽的很是專注,不時插話發問,連一個細節也不放過。

隨著李穆的敘述,看得出來,他情緒漸漸似乎變得有些激動。等李穆講完他提早派遣高桓等人奔赴長安阻止屠城,終於得以安然接手長安之後,沉默了良久,唏噓道:“敬臣,這回你不但為朝廷立下大功,於民,亦有再造之恩。是我小看了你。先前你所立的一年之約,我是輸了,卻輸得好!”

“我大虞,若能多得幾個如你這般的忠臣良將,又何愁失地不復,民無所依?”

他語氣慨然,雙目微爍,眼角隱有激動淚光閃爍。

話說完,兩道目光,又緊緊地盯著對面的女婿,似意有別指。

李穆心知肚明。

老丈人一頓猛誇之後,不忘暗中提點,無非就是要自己緊緊跟隨他的腳步,忠於這個朝廷。

他垂眸,恭敬地說:“立下寸功,亦是以僥幸居多。不敢當嶽父如此之贊。”

高嶠擺了擺手:“何必自謙。你之能,有目共睹。今日陛下,在我面前亦對你多有贊賞。明日一早,你上朝受封便是。”

李穆道謝。

高嶠又問他離開後的長安駐防情況,神色變得凝重了。

“谷會氏和吐谷渾部如今在奪秦城,自顧不暇。北夏亦要應對我大虞聯軍,無力西進。但我前些日,剛得消息,慕容西已召集舊部,復立燕國,和柔然一戰,打敗柔然,奪了蕭關,勢頭又起。等他在關外立穩腳跟,以他的野心,必覬覦關內中原。此外氐人所立涼國、匈奴之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