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4頁)

從前,皇帝總是情不自禁,暗暗會將自己和那個男子合二為一。

在他的想象中,他就是李穆,李穆就是他。

他不過是代自己,在完成他於現實中的渺不可及的夢想。

那只風箏,日後或許還會越飛越高。

而他,再也無法控住繩了。

……

信是阿娘派人送來的,八百裏加急。

“阿娘說了什麽?”

因他神色變得有點凝重,洛神便擔心了起來,猜測阿耶又在逼自己回去?

她緊張地看著他。

李穆望了她一眼,抱起她,將她放坐到窗邊那張竹榻上。

“陛下駕崩了。”這才告訴她說。

才不過片刻的功夫,他仿佛便已經從這個消息裏回過了神兒。語氣是平靜的。

洛神卻震驚了。

一下從他手中奪過信,飛快地讀了一遍。

信讀完,半晌,人還是有點緩不過來。

阿娘的信,是在半個月前發出的。

信裏說,她的皇阿舅突發卒中,廢太子,改立東陽王為儲君,隨後駕崩,國舉喪。

阿娘說,知道她和皇阿舅親,但考慮到路途遙遠,又事發突然,她即便收到信後即刻動身,應也趕不上大喪之禮了。叫她不必回京奔喪,留在義成便是。

從小到大,皇阿舅對她,一直都是好的。

除了後來不顧她的意願,將她強行嫁給李穆。

但是這件事,如今想來,也是陰差陽錯,歪打正著。她又怎會怪他?

驚聞噩耗,手裏捏著信,愣怔了片刻,便難過得紅了眼睛。

她趴到了李穆的懷裏,將臉埋在他的胸前。

李穆抱她,輕輕拍她後背,安撫著她。

等她情緒漸漸恢復了過來,吩咐阿菊等人先陪著,自己去將消息傳給蔣弢。

城頭掛了挽幛,全城服喪三日,為大行皇帝舉哀。

又知照了侯定。侯定遣使送來喪禮,李穆亦以朝廷在外刺史的身份,書了哀折,著人與仇池國的喪禮一道發往建康,以全禮節。

義成的所在,已遠遠超出了大虞朝廷有效控制的地理範疇了。

嚴格來說,在李穆到來之前,這裏也算不上是大虞的國土。

李穆對皇阿舅駕崩的這個反應,讓洛神感到很是欣慰。心緒漸漸穩下後,提筆給阿娘寫了回信,說自己和高桓在這裏一切都好,讓她務必節哀,不要過於悲傷。又叫她代自己向阿耶問安,叫他務必保重身體,不要只顧操勞國事,累壞了身體。

阿娘的信裏說,東陽王被立為儲君。

雖然她不大清楚,在她身處義成的這些時日,建康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以致於宮中出了如此巨變。

但阿娘既如此說了,想必事情已是定下。

東陽王比堂姐小了一歲。

他的母親死去後,東陽王續娶,繼而愛屋及烏。

作為世子,他的地位,一度曾受到來自弟弟的威脅。

幸而早年,他母親曾為他和堂姐定下親事。而他母族,與高家關系也很親近。

在他娶了堂姐後,地位的威脅,終於得以徹底消除。

東陽王死去,他繼承了王位,王府之事,叫能幹的阿姊打理得妥妥貼貼。

其人,從前洛神見過幾回。

他給洛神的印象,便是對堂姐言聽計從。除此,並無別的什麽深刻記憶。

如今他繼位,做了南朝皇帝,以後朝局如何,不得而知,但現在,諸事必定還要多倚仗自己的父親。

洛神有些擔心阿耶身體吃不消。

將寫好的信和李穆的折子一道,交給信使,送去建康。

三日舉喪過後,義成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士兵半日操練,半日和城民一起開荒耕種。每天,聞訊從四面而來,聚集在城門外等待入城,請求庇護的流民絡繹不絕。

洛神也漸漸拋開了因皇帝舅舅去世消息而帶來的難過情緒。

城中居民日漸增多,她已不再像從前居建康時那樣,讀書半日,撫琴半日,一天光陰便可打發了過去。

實是最近,每日都有事情在等著她。

李穆一直很忙。城中民事,本都是由蔣弢處置的。剛開始,洛神即便想分些事,也是無從插手——李穆叮囑蔣弢,叫他不要拿雜事去煩擾她。

鑒於前次他背著李穆,將洛神帶去仇池,遭遇驚魂一夜的經歷,蔣弢這回自然不敢再自作主張了。

直到前些時日,他遇到了件自己無法處置的棘手之事,卻被洛神解決了,事情這才有了轉變。

一個婦人入城當日,還沒落腳,便發動生產了。

她的丈夫被胡人擄去,唯一的家人,也死在了來的路上。婦人乃隨同路之人,艱難行至此處。

腹中胎兒本還沒足月,但到了後,人就蹲在路邊無法行走,被好心人擡進空屋待產。不想那婦人無力,難產不下,竟昏厥了過去。

城中有軍醫,平日也替居民治些頭痛腦熱,但尋不到產婆。蔣弢得知消息,怕出人命,無計可施之下,想到夫人身邊帶著不少仆婦,這種事,說不定能幫的上忙,於是叫女童阿魚去尋夫人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