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3/4頁)

蔣弢實是猜不透,他夫婦二人到底出了何事,高氏女跋山涉水,昨日才到,不過一夜工夫,今早竟就動身離去了?

因李穆如此開口了,也不好多問,只頷首答應,叮囑他自己小心,早些回,便帶了人離去。

……

當日,洛神一行人又行出去了幾十裏地,至傍晚,樊成見天色不早了,經過水邊一平坦處,尋了適合紮營的所在,數百人便安頓下來,埋鍋造飯。

洛神的帳篷,被簇在侍衛宿營地的中間。

天黑了下來,樊成命手下分班輪流守衛。至夜半,自己亦起了身,出帳親自巡營,見各處皆好,守衛各歸其位,正想回帳,忽然聽到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馬蹄之聲。

出門在外,露宿這種荒野之地,又不是大虞所控的地界。何況他要保護的人,是當今長公主和高嶠的愛女,怎敢有半分松懈?

立刻奔出營區,登上附近一道崗坡,居高而望。

月光之下,那條夾道之上,一騎正朝這個方向而來,漸漸近了,見不過只是一人而已,樊成稍松了口氣,卻仍不敢大意,叫手下守住營口,自己帶了幾人出營,朝對方鳴鏑為警,高聲道:“你何人?前方乃我營地。你若路過,繞道便是!”

那人並未繞道,繼續策馬,淌水而來。

樊成立刻拔劍,嚴陣以待。

那人上岸,停馬,翻身而下,朝著樊成走來。

漸漸走得近了,樊成才認了出來,此人竟是李穆。

不禁驚訝,急忙收劍,快步迎了上去見禮。

“原是李刺史到了。方才未曾認出,多有得罪!”

李穆一身尋常衣裳,唯一與平民不同之處,便是身配一劍。

他停步,衣角被水邊而來的夜風吹蕩著,露出微笑,向樊成頷首道:“我欲見夫人一面。勞煩代我通報一聲。”

半夜三更,他突然現身於此,想的自然不會是和自己在此吹風聊天。

在他開口之前,樊成便猜到他的目的。

但真聽到如此之言從他口中講出,依然還是有些意外。

這口吻,怎似夫婦,倒像是拘謹外人。

心裏想著,面上卻未表露,只是客氣地請他稍候,自己急忙轉身入營,來到那頂帳篷之前,小聲通報。

今夜阿菊陪著洛神同睡。

阿菊已經熟睡,發出時輕時重的陣陣鼾聲。

從小到大,阿菊也不是第一次陪她睡覺。

洛神原本早習慣了她的鼾聲。

今夜卻被吵得無法入眠,人一直醒著。

忽然聽到帳外傳來樊成的通報之聲,心一跳,一時沒有出聲。

“稟小娘子,李刺史來了,此刻人就在營頭河邊,道要見小娘子一面。”

樊成以為她沒醒,又重復了一遍。

阿菊翻了個身。

洛神閉了閉目,道:“叫他回吧,不必見了。”

樊成一愣,遲疑了下,又等了片刻,再沒聽到裏頭傳出任何聲音,只好回來,將洛神的話轉述了一遍。

李穆沉默了片刻,又道:“可否勞煩你,再代我去通報一聲,說我有話要和她講。極是重要。”

樊成忙又回去,小聲地將李穆的話又傳了一遍。片刻後出來,見李穆望了過來,心裏不禁暗自感嘆。

高嫁低娶,果然是有道理的。

似眼前,李穆這般有著戰神之名的當世英雄,只因娶了高門之女,這半夜的閉門羹,吃得也是叫人為之深深同情。

他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小聲地道:“李刺史,夫人白日趕路想必辛苦,此刻困乏得很。要麽,你還是回了吧……”

李穆再次沉默了,向他道謝,請他自便。

樊成暗嘆了口氣,向他拱了拱手,領人先回了營房。

……

洛神聽著樊成腳步聲第二次去了,再也沒有回來。

許久過去了,耳畔阿菊的鼾聲,仿佛越來越響。帳篷裏也變得悶熱無比。

洛神感到連氣都要透不出來了。

她掀被坐了起來,在黑漆漆的帳篷裏發呆了片刻,摸著黑穿回衣裳,小心地從睡在自己外頭的阿菊腳下跨了過去,出了帳篷。

一個值崗親衛見她出來,急忙跟上。

洛神漫無目的地在月下的營房裏走了片刻,漸漸到了邊緣,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走到了營口的水邊。

她猝然停住腳步。

前方數丈之外,那道月影粼粼的水邊,她看到了一個男子的身影。

他背對著她,盤膝坐於水畔的一從蘆葦之旁,手邊卵石地上,解著一柄漆黑長劍。一匹馬陪在身側,安靜地嚼食著剛抽出頭的鮮嫩蘆心。

夜風吹過水面,掠出縷縷水波,蘆叢草葉悉窣。

那昏黑背影,一動不動,人宛如入定。

洛神定定地望了片刻,心底突然間,湧出了一陣薄怒,朝那背影走了過去。

“你還不走?”

李穆慢慢地轉過了臉。